12.意外与动摇

从丹尼尔强行掩盖住自己杀机的那一刻，我便明白这一次的交涉乃是我的胜利。

揭开名为圣女的底牌换得一次见面的机会，说实话，我暂时也无法判断究竟是入不敷出还是利大于弊，但总而言之，我们总算是得以见到安洁儿。

光线透过七彩琉璃窗，在走廊上绘出神秘的图案，仿佛是来自神明的启示，显得神圣而又高贵。

眼下整条走廊上只有我们一行人，不知是丹尼尔事先安排好还是本就如此。

在前方引路的是一名约莫二十多岁的修女，名为莉莉丝，根据丹尼尔的说法，她是专门负责照顾安洁儿的看护人员，想来也是实质上的监视人员。

「安洁儿现在的状态如何？」

我一边细心打量着教会内部的构造，一边冷静地向莉莉丝出声确认道。

安洁儿在完成召唤仪式后便处于昏厥状态，但从丹尼尔的反应来看，眼下她应当是已然苏醒才对，否则他当时的态度应当还会更平静一些。

「凌晨的时候刚苏醒过来，但意识有些恍惚，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

莉莉丝很是平静地回应道，可那姣好的面容却显得有些沉郁与冷漠，仿佛是葬礼上的哀悼者。

「是吗。」

我微微皱起眉头，在我的印象中所谓的召唤媒介无疑是死物，可现在教会却是将活生生的人作为媒介，那么出现一些特殊的症状完全是可以设想的。

说实话，我甚至有考虑因共鸣而出现精神同步现象或是意识凭依现象，也就是安洁儿会出现人格分裂问题或者失去本有人格，毕竟异界人这种特殊的存在摆在眼前，出现超乎常识的状况才是理所当然的。

「安洁儿经常提到你，『克洛大人』。」

莉莉丝忽地提出一个令我颇感在意的话题，我忍不住挑起眉梢，说道：

「提到我的什么我就不问了，安洁儿也不像是那种会说人闲话的人……她经常到这里来吗？」

「每个礼拜天都会来一次。」

安洁儿并非是虔诚的信徒，甚至对教会的态度倾向于负面，那么显然不会是为礼拜本身而来的。

——嗯？

忽然间，阿西莉娅扯起我的衣袖，而后一指莉莉丝，又一指自己的面孔，那意思是——

「莉莉丝修女，阿西莉娅想问你，安洁儿有提到她吗？」

「嗯？是，有提到过。」

莉莉丝淡淡地一瞥阿西莉娅，却是毫不留情地说道：

「简单地说，是一个从不说话的怪人。」

「——」

阿西莉娅难得地微微张开嘴唇，略显气馁地垂下双肩。

何等辛辣的修女，这里至少也该善意地修缮成「一个不善言辞的神奇女人」或者是「失去声音的人鱼公主」，再不然就是「森林中的睡美人」。

更何况，我印象中的安洁儿并不会如此露骨地评价某个人，可见真的是「简单地说」。

「到了。」

在阿西莉娅有些失魂落魄的时候，我们终于是来到一扇红木门的面前，那木门上镂刻着黑白相间的十字架，仿佛是将圣十字碑与断十字碑强行拼接起来那般，还有些古旧的味道。

「这里是——」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而莉莉丝很是冷淡地回应道：

「先代圣女的住所。」

咚。

不曾察觉到我内心的动摇，莉莉丝冷静地扣响木门，同时冲着屋内说道：

「安洁儿大人，有来客造访，请容我开门。」

「诶、等……！？莉莉丝，现、现在不行！等等——」

「不等。」

伴随着里面乒铃乓啷一阵响声，莉莉丝面无表情地推开木门，紧接着，我的眼前便映入分外诱人犯罪的光景。

——那是全身几乎不着寸缕的安洁儿。

想来方才是在擦拭自己的身体，但手忙脚乱之下打翻了水盆，此刻盆中还有水在滴淌而出。

可以看到，安洁儿虽然以一条毛巾捂住自己的隐秘部位，可超过百分之九十的肌肤还都是外露着的。

那白皙的肌肤便好似涂抹着奶昔一般，几滴晶莹的水珠如晨露般沾在她的锁骨上，令人不由联想到潋滟而明媚的湖光水色。

可能是未曾料想到我的到来，安洁儿呆滞万分地望着我的面孔，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紧接着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泛红起来，仿佛是日落前的夕阳，而喉咙也终于是漏出残缺的字眼：

「克、克克克克克克克克克——」

「怎么了，安洁儿大人，继○禁之后又感冒了吗，但是光咳嗽是治不好的。」

「莉莉丝！？」

安洁儿满脸通红地试图打断莉莉丝，后者面对这种状况竟然毫无动摇，倒的确是让我有些意外，而且——

——原来如此，地面这潭水是安洁儿失○后的产物吗。

这倒是我不曾有的想法，但真实与否还得进行检验才行。

遗憾的是，不等我进行验证实验，下一瞬间，我的视野便是一片漆黑。

「阿西莉娅，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这样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难道你是想让我的视觉自然退化吗？但这是不可能的，虽说退化比进化简单，但也不是短短几秒便能实现的，除非你是想戳瞎我的眼睛。」

「但，我知道你是做不到的，因为没有我的这双眼睛，就再也没有人能充当你的翻译了，所以快放开你的双手，我这双充满灵性的双眼正渴求这个花花世界。」

「居然还不松开吗？呵，居然如此顽固，但是无妨，我还有一双心眼可以动用——嗯？等等，刚才我听见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了。」

「是谁这么恶毒？居然想用一扇门隔绝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下手可真是狠的啊，你们就没有一点人性吗？」

砰！

「克洛大人你个大色鬼！」

只听一道分外响亮的关门声，旋即便是安洁儿羞愤欲绝的尖叫声，而阿西莉娅也在这时放弃针对我眼球的毁灭计划。

「安洁儿，色鬼我是不会可认同的，归根结底，鬼魂这种幻想个体怎么会存在——」

「大色魔！」

「——」

我觉得有必要论证魔族与好色之间不存在必然关联，可一想伊莎贝拉的诨号，便真的有些难以出口解释。

「呵，色魔吗。」

——阿西莉娅？

一道冷笑声倏然自我背后传来，我下意识地以为那是阿西莉娅的声音，但一回头却只见奥尔菲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嗯？刚刚的不是——」

我有些呆然地望向一旁的阿西莉娅，而她很是无辜地冲着我摇摇头，如此说来，方才捂住我眼睛居然不是阿西莉娅，而是……奥尔菲？

「你动摇了，克洛涅斯。」

奥尔菲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眼神锐利地仿佛能窥破我的一切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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