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碑断

如滚滚天雷般的咆哮声撼动大地，在那恐怖的音波冲击之下，据点城内的一部分建筑竟是裂缝乍现，而我们所在的城墙上也是微微摇晃起来。

——光是声波就有这种威力吗……那条邪龙究竟是由多少妖魔族融合而成的？

我令浑身的肌肉处于完全脱力状态，伴随着城墙的摇晃而自然晃动，但心中却是浮现出几分惊愕。

本来提亚马特亲自加入先遣队已经让我有些意外，但现在看来，这支不下五百人的先遣队可能比我想象中的更为危险，那条庞大的邪龙显然不仅仅光有威慑力而缺乏杀伤力。

「动手吧。」

提亚马特淡淡地俯瞰着据点城，纤白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高处的黑翼巨龙便蓦地仰天张颚，喉部明显向内收缩起来，竟是开始以那恐怖的巨躯吸入高空的大气。

不过是数秒时间而已，夜空中居然汇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风暴，可见那邪龙——或者说妖魔族所化身的邪龙的肺活量有多么可怕。

——不妙，这可真的不妙。

我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没想到叛魔族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我起初以为那邪龙只是徒有其表的威慑物而已，撑死不过是一两百妖魔族的融合体，但从这一招的前兆来看，妖魔族融合的数目恐怕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要知道，在叛魔族四大种族中，单体实力最强的无疑是邪龙族，相比之下，妖魔族的单体实力非常有限，在高等魔族中几乎是垫底的存在，可他们有着两种非常独特的肉身能力。

那即是拟态与融合。

妖魔族的拟态并非是如昆虫那般融入环境，而能是以极高的相似度模拟出个体的形态，除却某些种族的特有器官以外几乎可以实现百分百的模拟，这也就意味着妖魔族经过拟态后，其实是可以发挥出拟态对象的特性的。

当然，根据万物守恒原则，重量有限的妖魔族自然不可能模拟出上百吨的质量，因此就算发挥出拟态对象的特性，也真的非常有限，但通过第二种肉身能力——即融合，妖魔族却可以完美弥补这一点。

妖魔族的本体其实与史莱姆比较相似，只不过形态更为复杂，而正是这种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的特殊体质，令得妖魔族同族之间可以实现神奇的融合，而融合后的妖魔族会有着更为强大的拟态能力。

换言之，妖魔族所融合的个体数量越多，个体能力越强，那么最终成型的妖魔族几乎可以拟态成任何强大的种族，也几乎可以发挥出该种族的所有特性。

这才是妖魔族的真正恐怖之处。

这黑翼巨龙光是深深吸一口气便有如此恐怖的规模，显然不可能是区区百只妖魔族的融合体，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至少也有上千的数量。

要知道，这一次叛魔军本队的数量也才一万而已。

恰在此时，高空的气流风暴蓦地陷入平静。

黑翼巨龙依旧保持着仰天的姿势，却是已然合拢上下颚，且腹部呈现出无比诡异的隆起。在天空中陷入诡异的静止。

所谓暴风雨前的平静，正是用于形容此刻的状况的。

「该死！」

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米纳斯眼瞳陡然一缩，整个人蓦地蹲在地上，双掌牢牢紧贴城墙的地面。

恍惚之间，这蔓延在大地上的无垠阴影似是萌生出诡异的变化，仿佛一切的阴影都为米纳斯所支配那般。

「哦？难道你想用你的〈恩赐〉来挡这一击？返还冲击的确很有效，但想来也不可能没有上限，你的魔力能坚持到你撑过这一击吗？」

提亚马特笑吟吟地望着米纳斯，却是并无打断米纳斯的举动的迹象。

不得不承认，提亚马特或许不了解米纳斯的〈恩赐〉——〈虚影〉的真实特性，但她所考虑的方式却恰恰是能击溃米纳斯的最有效的笨办法。

如果你能返还力度100以内的攻击，那么只要爆发出力度101的攻击即可，至少那力度1的伤害会确实传导到你的身上，而魔族的抗打击性远高于人族，体型庞大的个体便更是如此，就算被返还伤害也很难致死。

「还有，也不知道你的壁障被强行打破后，会不会受到什么反噬呢？」

提亚马特的嘴角勾起分外愉悦的弧度，而后动作优雅地打出一个响指，清脆而空灵。

「再见。」

轰！

黑翼巨龙蓦地回转头颅，而后猛地张开上下颚——不，它没能彻底张开。

仿佛为无形的大手所握住那般，黑翼巨龙未能完全张开那恐怖的血盆大口，只是露出不足半米的缝隙——相比它那庞大的体型而言，这已经称得上是细小的缝隙。

说实话，望着那景象，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农民一把抓牢大白鹅的长嘴的光景，任凭这鹅怎么扑腾翅膀，也没办法挣脱对方的手掌。

不过，与大白鹅不同的是，这黑翼巨龙体内还蕴含着恐怖的能量，而这不足半米的缝隙，自然会成为它体内气流的出口。

问题是，原本你是准备大喘一口气的，可眼看着这口大气就要漏出，却突然间被迫抿起嘴唇，只有一条小小缝隙可供吐气，那么这口气当然不可能乖乖地顺着缝隙漏出，它显然会先冲击到你的内嘴唇，在你的口腔内引发小小的气流冲击。

黑翼巨龙所面临的便是与此相似的状况，但它的那口气可不是一般的气，那是足以将一条街道扫荡为废墟的杀气，也是足以将上万人族送上天国的仙气。

轰！

只见那一颗庞大而狰狞的头颅陡然炸裂，好似木棒敲碎了西瓜，好似豆腐摔烂在地上，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如箭矢般四溅开来，伴随的是大块大块的暗红色血肉，天上仿佛突然绽放出黑红色的烟花一般。

当然，尽管大部分气流都在半空中爆发殆尽，可那条不足半米的缝隙毕竟是存在的。

拜其所赐，有一道激光般的灰黑气流骤然扫荡入荷鲁斯城内，一瞬间扫平不知多少的建筑与人族，紧接着便是一场恐怖无比的扬沙掀起。

「别小看人了，魔族。」

米纳斯的眼神倏然变得无比冷静，我当然知道她方才的焦躁只是演戏而已，可提亚马特却没有我这般优秀的表情解读能力。

「你——」

提亚马特猛地锁起眉头，姣好的面容恍惚间变得狰狞无比，仿佛两张面孔重叠在一起那般，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可突然间，她却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扬臂一指那在气流回升中飞快散开的扬沙，笑道：

「你确实很不错，但结果都一样，你们还是会输。」

在那几乎已然散尽的扬尘当中，一片残破的废墟静静地瘫倒在城池的中心，难以计数的士兵与勇者倒在砖瓦石砾之下，有的还漏着痛苦的呻吟，有的却彻底失去动静。

更令人心悸的是，不远处，一截断裂的十字碑倒竖在废墟当中。

霜银为底，点缀耀金，洋溢的是分外神圣的气息。

——只是，已经陷入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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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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