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联络

说实话，科尔德的提醒我心里并非毫无数目，毕竟眼下我的存在已经为世界意志所知晓，虽然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世界意志暂时无法直接针对我，但如斯堤克斯所言的话，世界意志已经埋下诸多种子，而这些种子在萌芽长成之时，足以将我这一存在扼杀。

当然，这些种子具体会以怎样的方式呈现，我目前是无从得知的，但就我个人的猜想而言，「背叛」无疑是一种非常有效又常见的手段，只是不知道世界意志会以怎样的方式渗透进来，又或者早已渗透入内，不为人知而已。

无论如何，对于缺乏有效反制手段的我而言，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时刻保持警惕便是目前的极限，胡乱去猜忌身旁的人反而有失分寸，越是这种时候越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器量。

我的器量虽然不大，但认真说来，装一两个世界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此，与科尔德的初步沟通算是告一段落，后续的进展倒也不必太过在意，只需要当这一次的叛乱并未发生，一切继续按照原定计划推进便可，况且科尔德掌握的情报深度更甚于我，难保与他频繁沟通时会不会被他误导思维，我可不想连自己的行动大方向都在潜移默化中被他干扰。

显然，科尔德也是明知如此，在明确与我们的短期协作关系后，便是果断地切断联系，到头来也没有透露出那段语音数据的后续内容——也就是那张机铠族的底牌。

不过说实话，我内心其实多少是有一点头绪的，毕竟从机铠族的三观以及触发条件来看，那张底牌必然有着无差别、毁灭性等等恶劣的特质，像是自爆之类的机关便相当有可能。

「你倒是难得冷静，居然没有跳出来反对。」

待得那块屏幕陷入漆黑后，我淡淡地一瞥身旁的提亚马特，而她却是不屑地一声冷笑，幽然吐字道：

「和那种丢人现眼的叛徒合作当然有失我的美学，但我的美学不是我个人的美学，而是我身后千千万万叛魔族人的美学。我可不像继承魔王血脉的你一样，可以凭着〈支配者〉始终维持自己的地位。」

「很难想象，这会是崇尚力量的叛魔族王者的言论。」

「因为有魔王一脉站在顶端，才会有崇尚力量的叛魔族。因为没有，才会追求。而有了之后的事情，等到有了之后再说。」

听闻提亚马特的话语，我不禁微微挑起眉梢，有一定的大局观，但缺乏远见——或者，不奢求远见，这正是叛魔族的一大思维特征。

事实上，这也是大部分魔族的一大思维特征。

对于〈界律〉缠身的我们而言，真的很适合「活在当下」这个词，而「展望未来」多少是有些遥远的，「回首过去」更是没有太多的辉煌。

很难想象，如果我等魔族的源头，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入侵者的话，那么现在困囚于据点争夺这场游戏中的我们，倒是很像在经历一次因果轮回。

「……嗯？」

恰在此时，一股有些陌生的波动传递而来，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兜袋，但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不过依旧面不改色，从兜袋中摸出传音灵石，此刻后者正在释放梦幻的青光。

传音灵石自然不是在我的兜袋中，毕竟我手头的物品全都搁置在世界碎片中，故意进行这一动作一来是为掩饰尴尬，二来则可以进一步隐藏底牌。

——这个灵力波动……不是赫蒂吗。

我脑海中忽地掠过一抹灵光，旋即对着传音灵石注入灵力，青白色的灵阵瞬间便是展开，上头描绘着的是六对黑色羽翼，乃是我前所未见的灵纹，一看便是极为复杂的图样，至少远比我的断十字以及赫蒂的燃烧月亮更为复杂。

很快，伴随着体内灵力的流失，青白色灵阵瞬间凝缩起来，好似内雕般隐藏于灵石之中，而灵阵对面先是传来些许的杂讯声，可立刻便陷入平静，隐约可以听见谁的话音，多半是在与身旁的人沟通，但这种灵石只能传递灌输灵力之人的话音。

我微微一顿后，冷静地开口道：

「是要饭的吗？」

话音刚落，我便忍不住内心一阵嘀咕，这句开场白怎的有些古怪，好在对面的别西卜不曾在意，反而是颇为讶异地回答道：

「哎，神奇，真的能接通！这小玩意儿挺精致的啊！——去去去，滚开你个捡钱的！一个狗一样的龙头都画得这么慢，我六对翅膀一回搞定，没你出场的份！走开走开，休想抢走我的高光时刻！」

「——」

这两人还不如要饭的。

「王，今天的移民转移已经全部完成，刚好想起您留下的那小玩意儿，就试了试……哎，说实话，我一开始还以为您是被人族的传销组织给忽悠了，没想到这小东西还真行啊。不过呢，也就是我这种有点特殊技巧的人，才能一上手就画得这么娴熟，像捡钱的那种傻大个，纯手工无添加，连个狗头都画不好，简直是魔族之耻。」

我几乎能想象出现在传音灵阵的对面，别西卜正满脸讽刺地显摆着灵石，而多拉格则面无表情地画着自己的龙头灵纹。

「是吗，连我都练习了好久，你用了什么特技？」

「也没什么，有一些菌种对月华之力比较敏感，而且擅长找出最短通行路线，相当于用我的这个图纹设置了一道迷宫，让菌种找出最快捷的绘制路线。接着我只要集中注意凝聚月华之力，让手指跟着菌种走就行。」

别西卜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不愧是恶魔族的领袖，果真擅长恶魔的伎俩。

「能用就好，移民路上没出什么问题吧？」

我立刻又是切入正题道，整个移民也是分几个批次的，今天相当于试点，先安置一批移民看看反应如何，根据实际情况再推进后续移民，当然，主要调整的也不过是移民分布上的问题而已，像是一片区域内集聚多少移民之类的。

「是的，王您那边又如何，机铠族可是真的叛乱——呃，稍等，这边好像出了什么事……什么？和叛魔族那一带的通讯恢复了？行……我知道了，先详细打探一下情况，捡钱的，你这才画了个鸡眼，不如去跟进一下如何？」

我听着别西卜的话音，忽然间，很想瞧瞧多拉格的灵纹，到底是长成什么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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