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诱蛾灯盈满，亏欠（上）

现在我开始有些怀念时零了。

——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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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距离幻音县大概已经很远了。大概吧。

大概。

这个方向，也大概是对的吧？

要是仔细看的话，葱葱郁郁的山林之间，一男一女正一前一后地翻山越岭。现在那些在天上盘旋的装甲部队早就没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是很慌张地聚到一起准备应敌，又盘旋了两圈集体撤退了。不过，这两个人恐怕一时半会是无法回到大路上了。

额边净是鬈发的那个男子自然就是卓月。而他前方那位女性，功绩不怎么卓越，名声也不怎么响亮的帝国皇女，卡洛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坠机了。

为了不被对方一枪崩死，卓月硬着头皮自称为帝国平民赫卡。虽然这种谎言只要对方再多问一句，他那拙劣的语言水平就会暴露无遗。好在，这个戏精只会自己嘚啵嘚啵嘚啵自说自话，他在旁边捡出来一两句能听的，应付两句就够了。

「赫卡。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

皇女卡洛特转过身来，对着卓月，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我们，到底在哪。」

你不知道还瞎带什么路！

为什么好死不死，碰上个只会废话的大呆瓜！

——这些话在心里面说说就够了。

于是他还是开始怀念之前的日子了。阿零虽然总是威胁他，但相对来说脑子也不比他笨，有问题能一起想怎么解决。至于这位呢……

自说自话就姑且不论了，但是，这家伙确实真心的要命。

（果然还是时零好一点）

而且，虽然听的不算太清，她似乎也和时零有什么过节。

想到这里，卓月觉得有些饿了，便从裤子口袋里翻找翻找，拣了块压缩饼干摸出来，撕开包装。这条裤子的口袋容量还是蛮大的，膝盖两侧的地方还多加了两个口袋。之前估算能坚持到翻越国境。等到翻越国境进了平原地带，农田就多了去了。

也不知道进了帝国境内还能活多久。

这样思考的卓月，咯吱一声咬下一块饼干。

……

皇女明显已经不打算往前走了，视线落在了卓月现在啃的饼干上，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啊，嗯，知道了。这个大概就是，那啥吧。

「……你，吃吗？」

一包饼干里有两块，卓月把另一块比较完好的对着卡洛特递过去，仿佛在讨好似的。

「谢谢。」

出乎意料。她很从容地接受了。

卓月一直以为，像这样的角色，都首先要先夸赞自己以前吃的东西有多么名贵，然后把这东西当作是穷人的食物贬低一番，最后饥饿难忍的时候吃下去的时候不可思议“啊，真好吃”才是正确套路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最起码我首先是个军人。」

皇女似乎还是挺自鸣得意的。不过布伦基亚是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主要权利掌握在首相和议会手里，皇帝没有什么实际权利，所以生活其实也没那么矫情。

同样，能当上一线作战的飞行员本身就已经千里挑一，之所以这么悲催，只是强的人太多罢了。

想想看这样的人所有的人格魅力也挺大，虽然是敌人。

这时候，旁边的草丛似乎动了动，她迅速转头举起手枪便是一击。动作潇洒，利落，毫无修饰却十分实用。

「死吧！」

卓月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直到红色的鲜血迸发出来，他才看到动的根本就不是草丛，而是一条和绿色背景完全融成一体的蛇！

蛇头明显已经被整个爆掉，只剩下半截在空中舞动的身躯向外挥洒鲜血。

卡洛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一把按住正在晃动的蛇身，红色的血顿时洒满了飞行夹克的前襟，随即——

——把前半段塞进了嘴里。

“唔呕。”

看到这幅情景，卓月觉得有点反胃，但是没敢说话。想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用相应的语言表达。

「这家伙没毒。血可不能随便浪费。」

正说着，她又用牙齿开始撕咬蛇皮，把血淋淋的蛇皮从蛇肉上一点点剥下来。

满嘴鲜血的模样，和及腰的金发陪衬在一起，宛若绝世的怪物。

（……或许喜欢时零的女人都是这种货色吧。）

就和时音少校一个德行。

「要试试？」

卡洛特见他想的出神，拿匕首硬生生地扯了半截蛇尾巴递给他，卓月也只能一脸煞白地婉拒了。

「也对，忘了你是庶民。赫卡，一定要活着走出这里。为了活下去，我们可以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觉得有点陌生，重复了一遍。

「当你都要死了的时候，你觉得你有的选吗？」

她仍旧在用匕首处理手上的蛇，溅起的鲜血甚至染指了金发。

「……也许不是这样的，也许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卓月想举个例子，但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应该怎么讲，只好接一句：

「可是我没有。」

「你可以有，还不到时候。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她撩了撩有些染红的金发，侧眼对卓月说道：

「庶民赫卡，你以为城里人会记得有个生而卑微一无所有的杂种死在这片山上吗？然而就是我们这些在历史上无名无姓的杂种死在这儿，那些老爷小姐们才能安安心心地坐在他们家里睡大觉，这就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但是，您不是……」

这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自称杂种的皇女。但是卓月突然想起来，bastard这个单词，除了作为用来骂人的杂种以外，还有一个意思。

私生子。

按照这种理解方式，就能说的通了。

面前的这个所谓皇女，不过是个皇室的私生子罢了。

尽管如此，还是不由得使人肃然起敬。

觉得说得有些多了，两人都默不作声。

梆。

一声乐器般的敲击音响起，他们周围突然出现了数十人。每一个人都手持宝石杖，身着绿色冲锋衣，裤子上缠满了绑腿的短皮带。虽然宝石杖威力射程都不如枪支强，但这个距离下，数目明显就占了优势。

用膝盖想也知道，来者不善。

“把武器放下！”

啊，是联邦人，安全了。安全就见鬼了！

现在的卓月不管对联邦人还是帝国人，都是通缉对象。

这样的话，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好了！

「你刚刚说，要不择手段对吧……那么现在怎么办……」

「若是不能平安的死去，那就漂亮的活到最后！」

这女人是不装逼会死星人吗！

「别再说些漂亮话了！所以到底怎么办！」

卡洛特自信地抿嘴一笑，把手里的手枪甩了出去，高举双手，在手枪落到地面上发出咔哒脆响的那一瞬间，整个上半身匍匐在地。

“请 放 过 我。”

她用联邦通用语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四个字。

只留下毫无情感波动的一伙人和旁边目瞪口呆的卓月。

“……这到底哪里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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