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没有外挂的生活

劳动――这个词，我并不讨厌，但是我讨厌劳动带来的后果。不不不，我并不是讨厌累活，单纯的劳累对我来说不痛不痒，问题是劳动会流汗，我讨厌热。

温暖的东西我是很喜欢，但是会热出汗的话就绝对是讨厌的。所以，综合来看，以前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我讨厌包括劳动在内的一切运动。

至于为什么讨厌出汗，没什么特殊的理由，我没有洁癖也没有什么怪癖，只是，很讨厌身上湿答答的感觉。

所以，我不仅讨厌出汗，还讨厌洗澡。

因此，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体验到挥汗如雨的感觉……

“喂！别分神，姿势变形了哦！”

莎莉娜公主兴致勃勃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好的！”

我大声回应着，把有些不稳的架势端正过来，再次挥出一剑，可以感觉到汗水挥洒一片，就像雨天汽车挡风玻璃上被雨刷刷去的雨水一样。

身体的各处零件都在抱怨，从头到脚的身体各处都很酸软，即便如此，绝对不能麻木……

一旦麻木，动作就会走形，甚至是无法拿稳手中的长剑――从来没人跟我说过，普通的铁剑有这么重！

以前看动画里面，这种只有我小臂宽的长剑似乎并不重，但是现在每挥动一下都会感觉它随时要挣脱我的双手飞出去！

好辛苦――这是我现在对“努力变强”一词的唯一感受。

“又变形了哦！别走神！”

莎莉娜公主又在不远处向我喊道。

“好的！”

我再次大声回应……

此刻，我正在空旷的草坪上独自挥动长剑，不远处是坐在豪华座椅上的莎莉娜以及像铁桩一样站在那里的塞尔维斯。

家务并不难――因为这边清洁用的道具一应俱全，我需要学的是步骤和细节。

而在那之后，则是武力的锻炼……

在我还身处地牢时，那个艾维尔就谨慎地全方面检查了我的身体，结论就是：十分贫弱！

首先是无法使用魔力，因为体内没有魔力系统，连魔力都无法感觉到――据说放在人类世界当中也是非常罕见的体质，但与我乐观的想法不同，这样的体质并不能给我带来魔法抗性，反而让我对魔法没有任何抵抗力。

再者就是身为死宅的我这柔弱的身体，没有经过任何锻炼……其结果就是，现在我才挥剑没有多久就大汗淋漓，十分疲惫，身体酸痛……

“要我说几次呢？别分神！”

莎莉娜公主又喊着。

“好的！”

我大声回应……但是，我还是会在挥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其他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暂且休息一下吧”――当塞尔维斯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时，即便我的思绪已经飞出千里之外，我的大脑也迅速捕捉到了这几个字并迅速作出了回应――向后倒去，原地躺下……

“呼……呼――呼――”

我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流进眼睛也没有心思去擦，只是闭上了眼睛，全身心地享受怠惰。

感觉全身都在发热发胀……还很痛……明明只是挥剑，但为了保持整体姿势全身都要用力。

此时的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吐槽魔界没有太阳了，因为没有太阳的魔界，凉爽的风吹起来太爽了！

啊……感觉再躺一会儿就会直接睡过去了……

忽然，有人踢了踢我，察觉到应该是莎莉娜公主或者塞尔维斯，我立刻睁开双眼，挣扎着坐了起来……

啊咧，明明只是躺了一下，身体却已经冷却下来了，感觉……

“休息够了吧，继续吧。”

塞尔维斯这么说道。

“诶？我，躺了多久？”

“有二十分钟了吧。”

塞尔维斯回道。

啊？我就躺了一下怎么就过去二十分钟了？不过塞尔维斯应该不会骗我。

我又站了起来，拿起长剑，汗水已经干了，衣服却依然粘答答的。

“还是像刚才那样挥剑。”

塞尔维斯说完，就又走回原来观察我的地方，而那边已经没有莎莉娜公主的身影，只剩下那张坐椅，即便如此塞尔维斯也笔直地站在坐椅旁边。

“好的！”

我回应道，站好姿势，拖着疲惫的身体，挥出长剑――“唰！”

……

星辰光辉照耀大地，永恒不变的是星空，但地面依然有自己的制定的规律。

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塞尔维斯的话让我的身体瞬间不知是轻了还是重了。我直直地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看来，今天你没有时间去看书了呢。”

塞尔维斯走到我旁边说，我完全听不出他的语气，好像什么感情都没有，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没关系，总会有时间的。”

我回道，因为疲惫，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小，但是我知道塞尔维斯听得清，又或者，他看得懂。

“说实话我有些意外，原以为你连200次都坚持不了。”

塞尔维斯的声音传来，他似乎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但我不想费力睁开眼睛去看。

“那……我挥了多少次？”

“谁知道呢，下次你自己数数看？”

“我看你就是在故意刁难我……”

在那种情况下还要一下一下地数自己挥剑的次数，对于我这个标准死宅是不是太严苛了？

“果然，和殿下所说的一样，你这个人很奇怪，不认真了解你的话看不出来，但一旦了解你了之后，就会觉得非常疑惑……你，原本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听到塞尔维斯谈及我以前的事，再加上这样凉爽的风，我有了气力把眼睛睁开一点，但好像只睁开了一只眼睛。黑暗之中的一条缝隙，映射着钻石一般的星光，突然想起一个词：钻石星辰。

“我……”我编制着语言，“我以前的生活，好吃懒做的生活。每天只有烦心事和不烦心的事，顺心的事一件都没有――不，在最后，有了一点开心的事……”

虽然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在那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生命从医院天台坠落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感受到了幸福。

“艰苦的生活环境吗？”塞尔维斯问。

“算是吧――精神上的艰苦，身体倒是没有什么不满足。”

“但是根据殿下的调查，人类世界的文化是非常有趣且丰富的。”塞尔维斯又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苦涩道，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说不出来，像一团不成型的黑雾萦绕在我心头。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食物，玩具，或者人。”

“有啊……”我回忆着，“甜的和辣的都挺喜欢，但是非常讨厌甜辣混合在一起的食物。玩具的话……你知道电子游戏吗？用电脑和手机玩的那种……人的话……”

我停下了话语，如同突然走到悬崖前一样，停了下来。

正如同断崖一般，在那之后，什么都没有……

“你，有初恋吗？”塞尔维斯追问。

如果是平时，以前，朋友问我的话，我肯定会糊弄过去……父母……亲戚问我的话，肯定会不耐烦……

但是在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我回答道：“应该……有过吧……我现在也不确定了。”

如果要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一个女生，我的回答只能是有吧。因为回答没有就没人会信，别人还是会把我的回答当作有。

“不确定？”塞尔维斯的声音听上去很疑惑。

“嗯，说不定，我只是因为那个女生对我很温柔才喜欢她的。所以，我喜欢的是‘我被喜欢’的感觉，而并不是那个女生本人……大概，那个时候，就算不是她，随便一个我不怎么讨厌的女生对我温柔一些的话，我也会喜欢上她的吧……”

我认真地回答。

“但是，不确定对吧？”

“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无法去求证，记忆已经模糊，感情也忘却了。就像拼命学习之后对游戏产生了陌生而怀念的感觉，但之前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却已然忘记。

“人类世界有一个课题。”我继续说，“叫《人生的意义》，这个课题大多数人都无法给出答案，而说出答案的九成以上的人都是撒谎或者没有自知之明。仅有那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人，在思考这个课题的时候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那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塞尔维斯问。

“自欺欺人。”我回道。

“自欺欺人？”

“是的。从主观上无论得出什么答案，都是基于自欺欺人这一个核心。正因为自欺欺人到了瞒天过海的境界，人才能得出自己人生的意义――哪怕那个答案并不正确也不错误。而这，就是人生的意义的，正确答案。”

“虚无的主义吗？”塞尔维斯若有所思。

“是的，但是同时。这个答案对其本人之外的人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人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的。就算是父母全心全意为孩子付出，其根源也是因为父母自己想这么做，在这个层面上，孩子本该感谢的，是千万年来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本能，但是，因为感谢父母本人比感谢本能更讨人喜欢，同时……感谢父母，也是基因的一环。”

“虚无的循环呢。那你呢？你没有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吗？”

“之前是呢……塞尔维斯，你还记得地牢里的事吗？”

我把话题转到两天前的地牢，在那里，我醒来之后受到艾维尔的威胁，在其对我拷问之前公主殿下就赶到了，随后两人起了争执，而让事件得以解决的是公主殿下安排的一场戏。

神秘人突然发起袭击，向着公主殿下挥出长剑，艾维尔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在公主殿下身后的我……

我把公主殿下拉了过来，自己挡在她的面前。而那神秘人便是塞尔维斯。因为我的行动，公主殿下才能顺利将我带走。

“嗯，当然记得。”塞尔维斯说，“本来公主说你就那样吓得不敢动也是没关系的，只要证明你没有危险就行了。但是……说实话，那时候你的行动很奇怪。”

一提到公主殿下，这家伙的话多了起来……不过确实，那个时候我并不是为了保护公主殿下，当然那也是我想做的事之一，但那只是顺便。

“那个时候，你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去死，对吧？”塞尔维斯说。

“眼光毒辣啊，塞尔维斯。”我露出微笑，“是啊，虽然我不想死，但是，如果有比较合适的理由，我最后应该会……”

我没有把话说完……

“现在呢？你眼里依旧没有什么坚定的意志，但是，至少比刚见到你的时候要精神一点。”

塞尔维斯发挥着自己老辣的眼光。

而我的视线则捕捉到了远处的一个身影，她正漫步走来，尽管服装又一次大幅度改变了，但是我依旧一眼就认出她了，是因为气质吗？

“少见的，我对某个人产生了一点兴趣。而且，这里的环境，我挺喜欢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回道，同时站起身来，同塞尔维斯一起，向走来的莎莉娜公主打招呼。

但是，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是一股恶臭，是谁把低贱的人类扔在这里的？”

我回头一看。

两名男子正向我们走来，身上的服装也甚是华丽。右边的男子用手帕捂着鼻子，脸上一股子嫌弃厌恶的表情，看来说话的就是他了；而左手边，是面无表情的艾维尔――自地牢一别，已有两日了。

“塞尔维斯先生。”右手边的男子说，“就算是莎莉娜殿下，也不该把这种东西丢到这里来恶心人吧？污染了宫内清净的空气，真是讨厌啊。”

“您的话，我会如实转告给殿下的，查理斯大人。”

塞尔维斯微微欠身行礼。

“啊。”我对塞尔维斯说，“佐印宫内的垃圾不少呢。”

随后又转向艾维尔说：“艾维尔大人不打算处理一下吗？带着垃圾到处转悠可有点扰人清静了。”

全程没有看那个查理什么什么的一眼。

“你！！”查理什么什么的一瞬间面目狰狞，以上流人士自居的他如果在这里和身为奴仆的我对吵就是自取其辱，事后会被其他高官当作笑柄吧。

他带着杀意，向我迈出一步，塞尔维斯也向前一步，挡在我的面前。

我识趣的后退一步，但是……艾维尔同时也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说：“清理汗臭和血腥味的话，可是赶不上晚宴的，我先走一步？”

听到艾维尔的话，查理什么什么的立刻收敛了杀意。

他看了看塞尔维斯，又狠狠地刮了我一眼，这才愤愤地转身离开。

艾维尔也跟着离开，临走前，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他，我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此时，莎莉娜公主才来到这边。

我和塞尔维斯向她行礼。

“刚才？”莎莉娜公主望了一眼艾维尔他们离去的方向。

塞尔维斯一本正经地说：“查理斯大人说：‘就算是莎莉娜殿下，也不该把这种东西丢到这里来恶心人吧？污染了宫内清净的空气，真是讨厌啊。’而且打算对丰翼动手。”

诶？！真的就这么说了？感觉就像给老师打小报告一样……

“哦~”莎莉娜公主露出了别有深意的微笑。

“殿下，您这是？”我看了看莎莉娜公主比平日更加华丽的服装，就像是……

“今晚有个宴会。”莎莉娜公主回道。

果然……

“晚饭我让女佣准备了。你就先回去吧――还有，睡之前绝对要把身上洗干净！如果我回来闻到有汗臭味，你今晚就睡草坪吧。”

莎莉娜公主说完就带着塞尔维斯走了，向着艾维尔他们相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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