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凌悦的电话,是在木婉约结束为期三天的志愿者,刚从没有信号的大山回到镇上休息的酒店。
一打开手机,数百通的未接电话占满了通话记录,一条条鲜红的记录,木婉约大略看了眼,基本都是陆家的人,只除了陆靖堂。
心,不由的涩了涩,木婉约努力的压下那一股浓浓的失落,将凌悦的电话拨了出去。
等待了数分钟之后,竟然无人接通。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于是木婉约连忙播回了陆母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再来是其他人,仍是无人接听。
心口的不安扩散得越来越大,她赶忙拨了陆家的电话,响了有半分钟的时间之后,终于有人接通。
“这里是陆家,请问您找谁?”
“是我。”
木婉约的声音才刚刚发出去,对面就传来管家激动的声音。
“少夫人!”下一句话便是:“你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你快回来吧,家里出大事了。”
不祥的预感一下子演变成事实。
木婉约的身形猛地一晃,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少爷他——”对面管家还在说着什么,木婉约却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里都是警铃的声响。
他出事了,陆靖堂出事了。
……
买了最快的班机飞回S市,木婉约连取行李的功夫都没有,一路上她不停的拨打着陆靖堂的电话,可是仍是没有打通。
他到底怎么了?
一路上,木婉约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的危险讯号,每一个有可能她即将见到的场面都令她胆战心惊,无法接受。
车子在陆家门前停下,顾不得身后方香香的提醒,木婉约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冲进主屋。
屋里没有人,平常这个点该打扫的女佣一个都看不到。
她快步焦急的步上二楼,直奔书房,明明在她到达的十分钟之前管家告诉她他在这里办公的,可是她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有捕捉到。
心慌慌的木婉约寻过二楼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最后抱着一丝的希望走进主卧,这才在衣帽间里找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激动的热泪一下子盈满木婉约的眼眶,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来到陆靖堂的面前。
“陆靖堂。”
朦胧的泪眼焦急的打量着他的身体,一边冲着他说道:“听说你出车祸了,你有没有怎么样?为什么不在医院里躺着……”接连不断的提问自木婉约的唇角溢出,心慌的她完全镇定不下来。
而木婉约的出现并没有带给陆靖堂多少反应,那张俊朗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即便是在看到她殷红的眼眶之后也只是眼底泛起一层淡淡涟漪,接着便被冷漠所代替。
“我没事。”他淡淡的回道。
“出了车祸怎么会没事呢!”
“我真的没事,只不过受了点皮外伤。”陆靖堂撩起长袖露出给她看。
木婉约望过去,在他左胳膊上赫然缠着一圈绷带,接着看到他甩了甩手,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可是管家说——”木婉约仍是不放心。
“我想你一定是没有听完他的话就挂了电话,所以误会了。”陆靖堂说道。
闻言,木婉约一怔,好像真的是这样。
“可是既然没什么大碍,那为什么他们打了那么多电话?”三天的时间上百通的电话,如果不是什么急事,至于那么着急?
陆靖堂默默的收回视线,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继续处理着自己的事。
见他转身背对着自己,那疏远的态度让木婉约心口一抽。
视线跟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她这才发现他在收拾衣物。
偌大的衣帽间,少去了她之前打包带走的衣物而显得空荡荡,如今专属于陆靖堂的那一块,此时竟也只剩下那么几件平常不会穿的。
木婉约惊怔的目光落在他脚边已经整理完毕的行李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要去哪?”
陆靖堂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闻言,木婉约的心猛地漏了个节拍。
“那里不是正在打仗?”她直觉的问道:“你要去那做什么?”
“救援。”
木婉约猛地倒吸了口气,一股凉意自脚底窜起,望着陆靖堂笔挺的背影,她终于明白了他没受多严重的伤,为何电话会一个接一个,原来真正的原因是他要去隔着中国二十几个小时飞程的战场。
“陆靖堂,你疯了吗?”木婉约在他提起行李箱绕过她之时拦住了他。“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去那!”她苍白着脸色看着他,然而陆靖堂面对她时的表情依旧淡漠疏离。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之一。”他淡淡地说道,敛下眼眸不再看她。
望着他抿紧的薄唇,那嘴角透露出的坚定,狠狠的让木婉约心口剧烈颤抖起来。
“你真是……胡闹!就算你想当志愿者,还有其它很多的地方可以去。那里是战争,你要是在那发生个万一,那爷爷,爸妈,凌悦他们该怎么办……”还有她,她该怎么办?想到那每天不知要死多少人的战地,万一他发生了什么,她要怎么活下去……
然而陆靖堂这回事铁了心的不听劝。
“就算我有了万一,他们还有晓玲。至于凌悦,他拥有全部人的爱,在他的过去,我不曾出现的那些年,他成长的很好,所以未来没有我的日子,我想他也能够过得很好。”陆靖堂静静的道出自己的安排。
语落,木婉约的脸色是完全苍白一片。
所以他是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后续,独独没有考虑她的感受是吗?
失落,心痛,埋怨在木婉约的心底交杂融合着,单薄的身子如同秋风吹扫的落叶控制不住的摇晃了下。殷红的双眸紧紧的盯着陆靖堂的脸,她想要开口说什么,骂他也好,说恨他也好,可是她说不出来。
陆靖堂并不是看不到木婉约眼中的心痛,只是,他选择了漠视。
“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签一下。”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纸离婚协议。
听到那两个字的瞬间,怒火攻心。愤怒的火苗在木婉约的眼底噼里啪啦的乱窜着,很快取代了她盈满眼眶的泪水。
“我不签,我不离婚。”她一把扯过陆靖堂递过来的离婚协议,看都不看直接将心里的火全部发泄在纸上,狠狠的撕碎,并泄愤的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上给砸了过去:“错的人是你,对不起我的人也是你,你凭什么提离婚,你怎么敢!”
撕碎的纸张如同雪花一般自陆靖堂的眼前落下,遮挡了他的视线,有那么一秒,他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懊悔。
“你不是恨我?”他问,语气依旧清清冷冷。
“我……”她是恨!他怎么敢用离婚来逃避他曾做过的事。
“先前不是你千方百计的想要离婚?”
“……”她说不出话来。
陆靖堂吐了口气,面目冷然:“我现在成全你,为什么不接受?”
怎么接受!她早就离不开他了,怎么接受离婚!
木婉约紧紧的蹙起眉心,深深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她早就不恨他了!有的时候,她甚至还荒唐的庆幸,那天闯入小屋的人是她,如果那天换做是其他女人,她想她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男人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明明这些话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都能倒背如流,可是为什么木婉约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双唇就好像被封住了似的,别说字,就是气都吐不出来。
陆靖堂见她瞪着自己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一抹失落的情绪闪过眼底。不知所以的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
“好好照顾自己。”留下这么句话之后就绕过她走出了衣帽间。
木婉约整个人如遭雷击,而在他离开的五分钟后,她飘忽的目光这才重新有了焦距。
他走了?他就这么走了?他真的要去凶险的战场?!
不,她不能让他去!她决不能失去他!
想到,木婉约连忙迈开双腿追了上去。
然而留给她的只有他绝尘而去的痕迹。
……
陆靖堂走了,他真的走了。
在陆家人为了阻拦他而道出奔波寻找办法的那天,陆靖堂收拾了行李,不留只字片语就离开了,唯一在那天与他道别的人只有木婉约,严格意义上来说,那连道别都算不上。
那天下午,回来的陆家人看到的便是木婉约跪坐在台阶上,苍白着脸,双眸通红的流着泪,地上湿了一大片,她定定的望着大门的方向,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令人心疼不已。
从管家口中得知了事情的陆老爷子气得浑身抖颤,大发雷霆,直接放话说没他这个孙子。陆母则是当场就昏了过去,整整两天都没下床。而反观年纪最小的凌悦,他不但没什么想法还在一旁照顾木婉约,镇定得简直不符合一个八岁孩子失去父亲时的样子……只是,众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常。
……
***
摄影棚里,休息期间。
木婉约不间停的一次又一次的按着那个在他离开那天就没再打通过的号码,希望着,盼着,能够得到他的回应。然而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落空,短短二十分钟休息的时间,她已经播了五十几个电话。
一旁,方香香也由一开始的安慰变成后面的怨怒了。
“你究竟要萎靡到什么时候!之前不是你嚷着要离婚的吗?现在他走了,你不刚好?死了你就可以彻底逃离他了,不挺好?”
那个词生生的刺痛了木婉约的耳膜。
不只是对她的词感到气,还是因为迟迟打不通电话,木婉约愤怒的将手机拍在书桌台上。
“为什么连你也说这种话。”大力的程度以至于隔着老远的工作人员也被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望向她。
方香香翻了翻眼皮子:“你不是恨他吗?”
“我不恨他!”木婉约坚定的反驳道。在出口的瞬间,她的眼睛瞬间就热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在面对他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算他没有向他道过歉,只要她肯主动的说出这么一句,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他也不会……
想到陆靖堂一个人在国外,至今生死未卜,木婉约就懊悔得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执着心妍的事,如果她没有因为激动而提起凌悦的身世,那么一切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心高气傲要它做什么?连自己深爱的人都挽留不住。
想到的瞬间,泪水倏然从木婉约的眼角滑落,一旁看着的方香香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准备工作结束,拍摄正式开始。
木婉约站在布景之中,双眸迷茫的望着不知道哪儿,那灵魂出窍的颓废模样,就算是绝望也依旧美得令众人惊艳。
“再休息个十分钟!”拍不下去的摄影师说道。
方香香拉着木婉约往一边的专属位置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还低斥道:“大姐,你稍微敬业点好吗?这片子很重要啊,今天必须赶出来的。这是本商业杂志,你哭丧着脸给谁看?我真的是拜托你了——”
“你还好吗?”
一声熟悉的关心连同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递到了木婉约的面前。
木婉约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未加理会来人。
蓝宇威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之中,后来还是方香香主动接过,强行塞进了木婉约的手里。
自从那天说清楚一切之后,这还是两人头一次见面,再加上木婉约完全不予理会的态度,蓝宇威很是尴尬。
那天在酒店,他从静文苑的口中得知秦雪妍的事情之后,串联起了所有事,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接近自己,为什么会说爱他,也是后来,他才得知原来她听得懂印尼语,还有她的酒量甚至比他还好。她目的是报复他,为了秦雪妍,要他尝受她曾经尝过的痛苦。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秒,蓝宇威甚至是希望她继续欺骗自己的,只要能够待在她的身边,那么即便心碎又如何?只是,她后来放弃了,因为顾心妍的死让她看清了,她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生命在他身上,所以她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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