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请求帮助，并不可耻

震颤的喉间没有一丝掩饰，少年伸直起拷上沉重锁链的双手，用着指尖上的蛮力死死拽住轩墨染的衣领，并以惧怕的声色叫喊道。

「换个房间，求求你！给我换个房间！！！」

我站在二者一旁，少年脸上布满的气色完完全全是被恐惧所奴役，轩墨染的目光虽露出不解与些许的惊讶，但在一声微弱的叹息中，他领着惊慌的少年带去了另一处房间。

抚摸着柔软的床单棉被，气氛烘托恰好的室内装潢与明亮宽敞的视线温度，这里应该是一间很有档次的居所。

只是，我不理解，不理解从一开始就有在开始。

为什么...他一直在害怕，身体上的每一根神经与细胞无时无刻都无不在为之颤抖。

铃奈凝望着这间空荡无人的卧室，窗外映入的和煦阳光显得一丝惨白，好似将脚下的红色地毯融化为黏稠的血洼，深陷其中的一人，正在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离开了房间，步过了几处长廊的拐角，华丽一词在这座宅邸内尽显其态，我也在为了寻找他现如今所在的房间花了一点功夫。

从大厅两侧都有的古典木门后找起，而后又转向中央螺旋大台阶至二楼庭院花园的小木屋内，至到三楼客居室的回廊尽头，一副黄金国的画作右侧拐角。

在一间看似并无其二差别的白色古典门前，我推动了吱呀缓响的门扉，踏进了这间被沉寂灌满的室内。

相比较先前的那间室内大床，这里显得小很多，也朴实更多。

就在眼前不远处的少年，正弯着腰，驼着背，像是一名年过五旬的老人般，看不到他的眼瞳，或者说，我与他相视的目光只停留在接入我医术馆前的那一刻。

本该充满朝气与热血的青春面庞，在这位少年的脸颊上荡然无存，徒留下一阵说不出的哀伤与憔悴到无法挤出泪光的干涸眼眶。

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愤怒已经褪散去一旁，我与他二人相处的室内，安静到出奇。

空气流动的声音与微风煽动双翅的音响，都于耳畔化为了轰鸣，他如故般朝着眼前的窗外望去。

桌上放置着的，是那沉重的黑色锁链，与其相似的一点，都是无言的寂静。

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其实也不应该开口，但我耐不住这令人焦灼的沉寂，好像我也死了一般，因此，我站在了他身旁，开口道。

「我很抱歉。」

「抱歉...抱歉什么..？」 沙哑的嗓音传入好似竖直起来的耳边，少年扯动着无力的喉咙仿佛是硬挤出几点声音般。

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找了一处稍贴近少年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知为何，我想近一点观察着他，或者说，关注着他。

「发生现在这种情况，是我的错..没有尽到我该有的职责。」

「...啊，职责吗。 薇茨小姐也是吗....职责。」

「我...她的情况，我不清楚，但..」

「她现在人在哪...」

「走了。」

少年微叹出一口气，他望着桌前的锁链，将肌肤煞白的指尖放在上头，说道。

「走了....是不是人都会走..铃奈。」

「你怎么...」 我本该有疑惑，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眼眸中的目光抛向了与少年一齐的窗外远方。

晴空依旧，万里无云却有阳光灿烂而撒落，在俯视的视角之下，乌红色的砖瓦屋檐与那些以前走在上面就显得遥远到没有尽头的大街巷口是显得多么的渺小。

淡爽的微风托动起了窗帘，于白色的薄雾般缓缓降下的后来，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去凝望着少年的眼神。

是饱含着泪光后的憔悴与无奈，愤怒淡去的脸颊是飘散过后的青春稚嫩，每一处浮露哀伤的一角都像是在流泪，像是在诉说。

他很累。

「...距离日落，还要多久。」

少年伸出惨白的手指，朝着远方高挂的阳光问道。

「大概...六七个小时后吧。 怎么了么？」

「六七个小时啊.....六七个小时后，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呀。」 少年自嘲般的哼笑了一声，左手在发颤的同时轻轻地按放在额角，托起了快要盖过眉梢的黑色刘海。

被手心厚实捂住的眼眸间，一滴在光照之下所闪烁其光芒的泪珠逃出指尖的笼罩，流落至桌前的锁链。

把这一副景象刻印在心头的我，不禁鼻头一酸，或者说心头紧促了几分。

可能是不忍心，抑或是就连同自己都不去理解的情感，我伸出了双手，用着发自于内心的温柔包裹住少年冰冷的指尖。

而他也稍有惊愕般，将双眼与我对视起来，我看清了，那怒意与煞气之下的掩盖，是泛红的眼角与挤满疲倦的脸庞。

「..为什么，铃奈。」 他带着像是在流泪哭泣的嗓音问道我，而我也很快地回应道，且把我与他二人的视线加近一步距离地讲述着。

「因为，你是我的病人，而作为医生。 我有自己的权利要将病人治好，不是吗？」

「我....我没，没有...

望着少年面露逞强的笑意，我随即悄悄地顺出一根小食指，堵在他那抖动的嘴角。

「嘘，就给自己哭这一次吧。」

或许，是铃奈的这份温柔再次触动到了陈匀内心的冰冷，少年在将无人能懂的哀伤掩盖之后，并未有注意到那满溢出神色境界的憔悴与沧桑。

他看上去，其实也是一名小孩，在自以为是的个人英雄主义下，比任何人都渴求着帮助，他不单止一次想要放弃，却又像是个倔强的小孩般，面对着这份不公保持着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希望。

「是的...医生，我生病了....我很累医生，但我真的..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啊！医生，我..我很想救他们，我很想把他们都救活过来...！！」

在少年被泪水呛住的喉间，一大堆听上去像是疯话的言语涌出颤抖的嘴角。

「对于这种病情，我有一个药方子很适合你。」

铃奈将双手握紧的指尖抬高，放置在二人眼帘之间的中央，午时过后的阳光把最为耀眼的璀璨以金色的光芒沾染在他与她的脸颊。

「能不能让我帮帮你。」

「....我......嗯。 谢谢你..铃奈，真的，很谢谢你。」

少许的哽咽过后，少年棕色的瞳孔中重回了当初的年少与光泽，此时的陈匀由衷的感受到，何为感谢的涵义。

而在那之后，我缓缓收回握紧他的双手，脸上一股子地滚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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