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狩猎的代价

“所有人！呈包围阵！堵住他的去路！”徐钊当即下令指挥道，眼下能动用的约八十人分布在四个方向，由铁浮屠坐镇在前线。

“嚯……”这时，刺客第一次开口，那种轻挑、不屑的语气，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人，嘲笑着脚下爬过的蝼蚁。“指挥使大人，您还真是菩萨心肠，有箭不放、有枪不开，还想着留我一命活捉呢？”

“我等只是奉命将你捉拿，你的生死，就让大明正法来审判吧！”

“好个大明正法！”他提着长刃，踏雨疾行，身形快得一阵影子。

“浮屠品阵！”徐钊大声喝道，持盾的重甲兵即刻列阵在前，将指挥使护在其后，以坚实的护盾迎战死神！

刺客举刀突刺！试图从重盾之间的缝隙突破，然而盾牌之后就是成列的轻弩兵！

“弩手放箭！”

刺客的眼色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偏过首躲开首轮的数箭，随后迅速地向后跳跃，挥洒刀光以击落之后的弩箭。

方才刺客退得太快，盾兵没能用盾夹击住他的刀刃，托其退避所赐，‘四面楚歌’的阵型又得以往前推进几步，刺客所能行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劝你还是缴械投降吧！既敢只身闯入皇城，就休想全身而退！”徐钊乖乖地躲在浮屠阵后边高声放话道。

“哼，那可不好说！”刺客却回以自信的一笑。

“放箭！”指挥使总算也懒得跟他耗了，乱箭射一通，应该扎不死，留他半条命回去可以交差就行了。

此后，弩器齐鸣，阵内只剩下不时闪过的刹那火光，以及锐器相碰时清脆的钝响……突然间，弩兵提高了瞄准的角度。

那可不行！角度过高的话，会射中对面自己人的！

徐钊看见手下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刚想指正之时，刺客的身影正好闪现到了半空中，所以轻弩手的弩箭全数瞄准了他！

弩箭发出飞速的破空声，集中射向半空中的刺客……可是却未有一支箭矢命中过他！

因为那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虚影！弩箭分明命中了那段残影，可却像是扎进了豆腐里那般，一端刺进，从另一端飞出，并随着弧形的箭路射中了另一屋顶上的火枪手……

“你们在干什么？”指挥使懵了，居然真的让他射中了自己人？！这种弩兵是怎么留在南司的？

“呃……”那名弩手尴尬地左顾右盼，默默地放下轻弩。

随后的一切都超乎了徐钊的想象，屋顶上的火枪手不顾原地待命的指令，擅自开枪向刺客射击！但是无一命中，反而在刺客的鬼魅走位下，不小心打中了前排的盾兵。

乱了！全都乱了！

“火枪手给我扯收枪支！品阵维持住！不要乱！”此时此刻，徐钊的嗓门已经盖不过此起彼伏的枪声了！

火枪手似乎是觉得反正自己处于制高点，而刺客总有气力不济的时候，所以肆无忌惮地滥用起火药来，又或者是因为他们自己人无端中了一箭，所以纯粹为了发泄？

不论怎样，地面部队都该赶紧重整列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刺客的手段远远超出徐钊的预料之外，他的行动快如疾风、行似幻影，在狭小的空间内就如蟑螂一般难以捕捉到，他下令放箭是个错误，因为他错估了刺客的本事。

就在这期间，刺客借由盾兵位置空缺，直接飞跃了前排，刺向中央——那里是作为预备之需的弩兵地带，他们全部手拿着弩器，根本来不及拔刀自卫！

有几人眼疾手快地扣下扳机，可哪怕是如此的近距离，射出去的箭矢仍然被他全数挡下，有那么几箭甚至还被反弹了回去！扎进了自己人的胸膛……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闪开！”徐钊知道自己已经指挥不了全场，于是只好自己上阵，总不能让手下白白折在刺客手里！

可还是迟了，他踩着重盾翻越壁垒，踏着墙从他们身边掠过，随后开始大杀四方！

那个方位的阵型早就乱了，刺客一经杀入，周遭便只剩下无尽的惨叫和闷响……

徐钊连忙喝令其他三路的士兵卸下重装过来帮忙，可刺客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一处巷口只剩寥寥几个轻伤的还勉强站着，其余全数倒地，浑身浴血，生死不明。

但他并没有逃跑，而是以不知什么方式上了屋顶……因为下一刻，十二名火枪手接连发出惨叫，从四丈高的屋顶上直直摔落，期间还能看见火弹在空中四射，但似乎一枪都不中，直至枪声骤止，徐钊知道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刺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光了一支火枪队，而他能做的却仅仅只是看着……

但死神并没有就此收手，他下来了。

浮屠阵刚刚由徐钊亲自下令解除了武装，所以此刻挡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堵厚厚的人墙。

他忽然意识到不妙！这个人的武功超乎想象，这几十个名弟兄正暴露在绝对的危险之中！

“撤退！撤退！不要恋战，所有人后撤！”他尽力想着挽救手下人的性命，自己却挤开人群冲上前线。

绣春刀出鞘，金色的绣纹闪烁，与沐雨的尖刀剧烈碰撞！双刃急速交锋，仅仅倏会儿光景已然交上了数十招！徐钊独自一人承受着这种庞然的压力，急速的交锋所带来的紧张感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那柄看似细长无力的刀刃，在他手中却发挥出了近似于重剑的力道，而且其锋芒之利，不可与一般利器相比！

那一弯刀刃上，仿佛覆盖着一层不可见的薄膜一般，每当徐钊以刀迎刃时，总能感到一阵清脆的震动，当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的刀身，不知何时被砍得千疮百孔！满是钝裂的刀口！

眼见，刺客一顿突刺之后扭身给了他一记落斩！

徐钊趁其转身不备，将刀格在身前，向前突进！

明明还需要时间转身的！可对方却不知以怎样的方式，忽然斩落在他的绣春刀上！

徐钊恍然明了——这他吗的是个虚招！他被那个浮夸的起势骗了！刺客不仅反持着长刃格挡在身前，而且还用更大的力道将他压了回去！

雨还在下着，徐钊的脚下突然一滑！刺客也趁机抽回刀刃，抬起一脚将他活活踹飞！这一下他摔得很彻底……也很狼狈！

刺客提刀走过徐钊身边，他明显发出了一声讥讽的讪笑——死神放过了他，但没有放过其他人。

“不！你给我站住……”徐钊奋力地从地上爬起，随手捡起自己那柄残破不堪的御赐绣春刀，顾不上任何事情，他直直冲向死神的后背！

可能是他杀意太盛，刺客轻易便察觉到并回身接下他这一刀……徐钊终于注意到，周围还站着的，转眼就只剩他一个了！

“你的身手很烂，为何还要这么拼命？”他面无表情地漠然说道。“你就那么想死么？”

“你这个疯子，杀人对你而言，是那么有趣的事吗？！”

“并不，只是杀你们很有趣而已！不过指挥使大人您还有点用处，回去好好休养数日，继续做好你的分内工作吧！那对我们百姓很有用……”说完，他轻而易举地挥刀斩断了指挥使手中的绣春刀，像是当着孩子的面踩碎了他心爱的糖葫芦……

此后，刺客随风雨缥缈隐去，整个皇城上下，竟无一人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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