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新夜

回家，回家，夜深了，所有的人们都回到了家，街上行人渐少，路边马车渐疏……这是一个充实而忙碌的小城，每个人都有稳定的职业和属于自己的或大或小的房子，所以啊……所以……夜更深了，灯火渐稀，城里没有一个醉汉闲人还在外晃来晃去，人么都睡了，除了——

多兹克学员门口，中年白礼服绅士正焦急地等候着，站得笔挺，极力望向远方——他已保持这个姿势长达十个小时了——身体所承受的压力无法形容，可怀中贴身衣袋里的那几枚基洛似乎散发着惊人的热力，刺激着他的心脏，又有如另一个心脏一般，予其身体以源源不断的能量，使之能够近乎无休止地继续下去。

他看着学院内外形形色色的东西和人亮了复灭，有了又去了（liǎo），终只剩了那轮巨大而纯净的皓月高悬在黑蓝而渐明的澄澈夜空。月光笼着整个学院，笼着整个中心城，笼着整个界面，沉下来，将一切熏上一层白烟，却又似乎只是笼着他一个人……莫名的，有些寂寥，莫名的，有些忧郁，有些思念……他爱财吗，是的，可对钱财的渴望是不会让人产生这种复杂的情感的。

忽地，他笑了，火热的心瞬间迸发出了一丝强光，却即刻归于平静；他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哪一方面，也许两方面都有——

远处有些说不清高低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点，在视野里慢慢地放大，似是一道人影，慢慢慢慢地落下来了，落到了白礼服绅士的面前——周围无论花草还是房屋，都染着层或浅或深的灰黑，又凝有霜似的月光，透着股苦修般的圣寂气息。

“请进。”他拉开大门，向费尔行了一个迎宾礼，全身上下骨裂声阵阵，仿佛被咀嚼了一遍，又不知抽了几根筋，但他神色依旧，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多搭上几句。

“嗯。”费尔示之以微笑，点了点头，背着已睡熟的闪闪走进去。

他显然注意到了趴在费尔背上的女孩儿，仍是没有多问，僵在大门口，右手紧扣住铜制的门把手，陷入了无须合眼便能进入的幻梦中。

与正门相接的这一部分上的灯都熄了，大多墙壁又都是由金属或岩石构成，说不清的，有点冷——费尔心头一惊，确实无奈地笑了笑，又砸了砸嘴，总感觉有品不完的味儿——在这极易使人提高警惕性的环境中，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怕闪闪着凉……

心中的担忧并非转瞬即逝，而是在费尔对其的品味中不断地放大。

费尔吃力地用左手拖住闪闪，腾出右手，绕过自己胸前，勉强靠住闪闪左半边的侧腰，自己的身子又歪向左半边，轻轻地把他的位置移到自己身前，左手立即一翻，托起她刚要落到地上的双腿，将她抱在自己怀中……费尔的心在颤，有点疼……好怕，好害怕，好怕吵醒她……她睡得好熟啊，好乖，好可爱呢，闪闪……搂着我的脖子这么久了，翻了个身还不肯松开，真是的……

拐过一调横向的过道，走上楼梯，费尔抱着闪闪来到了自己居住了一个月的卧室前，房门一只敞开着，保持通风，内部依然保持着走之前的样子，没有任何人动过的痕迹；费尔莫明地感到心生舒坦，松了口气。

走到床边，拉过一个银白的丝绒枕头，费尔犹豫了下，右手承着闪闪的背，将她放下；费尔不敢起身，因为闪闪的两只手还是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脖子——

“闪闪。”费尔抿着嘴温柔地笑起来，转过头静静地望着熟睡的她。

“唔……！”闪闪似乎听到了费尔刚刚那声下意识的轻唤，眼皮动了动，惺忪地睁开了眼，然后……双眼一亮：“费尔！”

“嗯……吵到你睡觉了呢……”费尔有些歉意地说道。

“没事的啦，啵！”闪闪轻吻了一下费尔的侧脸，“好像很晚了呢……”

“嗯，睡吧。”

“亲一下人家就睡。”

“好。”费尔浅吻了一下闪闪的额头。

“睡觉前要把衣服脱掉。”

“……好。”

“一起睡。”

“好。”

“费尔，抱抱。”

“嗯，别冷了。”

费尔扯过墨蓝色的丝绒被子，盖在闪闪和自己身上：“一起好好睡吧。”

不管了，无论如何，不想了，真好啊……

翌日，清晨。

费尔很早就醒了，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浅浅的笑着。

怀中，闪闪还在睡，团着身子，睡得很乖，像只小猫，真的是很难将现在的她与她醒来时活泼好动又爱说话的样子联系起来呢……好可爱，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样子都好可爱……

费尔不禁吻了一下闪闪的额头，又伸手体闪闪理了理散开的头发——手刚要伸回，费尔便感觉到了一丝狡黠的目光正在偷偷打量自己，费尔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笑道：

“醒了啊。”

“刚刚醒。”

“真的？”

“真的，费尔刚才亲了人家一下人家就醒了。”

“调皮，这又不是讲故事。”费尔揉了揉闪闪的头。

“真的啦……”

“好好好，起床吧。”

“亲一下人家人家才起床。”

“啵！起床吧。”

“嗯……呐，费尔，以后每天早上都这样子嘛。”

“好，乖，我答应闪闪，乖。”费尔搂住闪闪，吻上了闪闪那略薄而红润的唇——一触即发，良久才分。

“唔……再来一次好不好。”闪闪趴在费尔身上，仰着微红的小脸，似乎还在回味着。

“起床了啦，乖。”费尔伸手在闪闪后腰上拍了拍。

“嘻嘻！……”

穿衣，洗漱，出门，下楼——

学员的正门锁上了，周围一件件房的门也都锁上了，大厅空空荡荡的。

闪闪往费尔怀里靠了靠，“费尔，这么大的房子里怎么都没人了？人家以前过来看费尔的时候不是有好多人的嘛。”

“嗯，”费尔握住闪闪的左手，“出去玩吧。”

“可是，人家感觉这个房子有点怪怪的。”

“没事的，乖。”费尔拍了拍闪闪的背。

“可是门……”

“从窗户飞出去就是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走下来啊？”

费尔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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