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夜半钟声到客船

沈若皖几乎快睁不开自己的眼睛，她的意识在黑暗与饥饿的折磨之下消耗殆尽，逐渐沉沦在堕落与混沌的深渊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死老鼠的恶臭味与尿.骚.味，身上似乎有无数只苍蝇停留，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除了绝望，只剩下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揪心。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遭遇这种……”她的双手依然绑在木架上，那曾经皎洁的皓腕如今缠上了殷红的印记，那是被麻绳勒住留下的红印。

精神涣散，存在的意义一次次走向崩溃。

更让她感到崩溃的是，这只是第一天，今后还有无数次无数次的折磨。

“好好期待吧，今后的折磨远比今天更加有意思，”她还记得离针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那为折磨别人而着迷的表情以及舔着嘴唇的恶心模样，“直到你变成我们想让你变成的模样之前，千万别崩溃哦。”

她回想起这句话，浑身就充满难以抑制的怒火。耳旁的一切声音化作低鸣，她磨着牙齿，目光低敛，胸膛里满是报复的火焰。

“**妈的！我一定要把她的头摁在尿桶里活活撑死她！”

她从未体会过这么想要亲手杀死一个人的感觉，原先的约束以及后来的反叛都未曾让她的情绪走向崩坏，但仅仅是一个人的折磨，便让这个高傲了多年的女孩彻底意识到自己是何其的无能，无能到无法拥有半点自由。

“必须要有力量……有了力量才能报复她，才能把所有曾经……曾经欺负过我的人全部……全部……”她说不下去了，这段自言自语宛如梦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

虚幻到不像是她所能拥有的遭遇，却也真实到每一次的羞辱都让她痛苦万分。

她不可能会低头，所以，她还要接受无数次的煎熬。

只是谁都很清楚，她依旧是那么弱小，除了在这里苦苦低吟幻想出路之外，她几乎找不到别的选择。

今天是痛苦的一天，明天只会是更加痛苦的一天。

“找不到任何出路……甚至连死都做不到……呜……”

自语着，说着说着，就哭了，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人居然是如此脆弱的一种生物。

“呜呜呜呜……”只是小声的啜泣，她很清楚，这只是无能者的泪水，但她就是无能者，压抑不住自己的泪水，遏制不住内心深处纠缠不休的痛苦与绝望。

自己的归来没有迎来任何人的欢迎，有的只是一间比死牢还要令人畏惧的黑屋，一位彻彻底底没有人性的变态，以及一个将自己钉住永世不得翻身的十字架。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自己再这样下去，哪怕能再多坚持十天半个月，也是没有用的。她坚持不了那么久，一场从未经过自己商讨的有关自己的婚礼被悄然安排，一个从未谋面过的男人将会在那个夜晚侵占自己，那时的自己将会成为今天自己最为讨厌的模样，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生的奴隶。

自己会被卖给别人，这就是沈先仇作为商人所坚持的利益至上。

自己从开始到结束，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哭泣到最后化作嚎啕大哭与绝望的呐喊，她原先压抑的所有情感在一瞬间彻底释放，这个人生的奴隶彻底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但可笑的是，现在的她，就连寻死都做不到。

无谓的挣扎只能化作笑柄，弱者的反叛说不定真的只有以头抢地。

想象着自己头破血流露出微笑，重重地倒在地上的场景，沈若皖并不觉得这能够报复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充其量让他们拥有饭后的谈资，让他们在自己的葬礼上掉下几滴虚伪的泪水。

她的指甲死死地抠进木架里，木刺扎进她的手指，她却感受不到疼痛，只感觉到一丝酸楚，那证明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呜……呼……”

叹出一口气，她的目光稍稍明亮了一些。或许泪水真的能缓解她心中万般的委屈与身体遭受的折磨，她感到好多了。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就这样妥协……”

她自语着，微微昂起头，尽管那会让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再度被消耗。如今虽然头昏感与眼前发昏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一些，但她很清楚这是回光返照，如果接下来依旧没有进食，她相信自己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耳旁传来打更人的敲梆子声，以及那悠扬的话语。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她听到这声音，不敢想象这个漫长的夜晚究竟该如何熬过去。

突然，恍惚之中，她似乎听见城外寺庙钟声响起，浑厚而悠长，跨越楼台与森森草木造访自己这个孤寂的灵魂。她微微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钟声只持续一刻，那灵魂颤动的感受却仍未停止。

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

“若皖，你还好吗？”

带着疲惫与歉意的声音突兀地出现，沈若皖那有些出神的意识被这个问话迅速拉回现实，她盯着那被封死的窗户，看着那透进来些许的月光，想来想去，心中的痛苦却淡了许多。

“没事……我应该还能撑几天。”

她看着那扇窗户，缓缓说着。尽管她知道声音是挨着大门传进来的，但她却依旧对着那窗户说话，仿佛在与高悬天空的月亮言语。

“啊？你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声音急切了起来，显然，沈若皖含糊的话语没法让对方清楚了解到沈若皖当下的处境。

“被绑了起来，绑在木架上，”沈若皖突然觉得这样描述自己有些好笑，顿了一下，“那个女人还打算让我尝尝她的尿，不过我没有这种爱好，就拒绝了。结果她觉得我看不起她，就没让我吃饭。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几餐饿着了接下来几餐肯定是山珍海味，饕餮盛宴，想想现在都觉得没那么饿了。嘿嘿。”

沈若皖说到这里，鼻子却一阵发酸，想要哭出来，到最后却化作一个可悲的笑。

外面的声音沉寂了很久，直到沈若皖觉着月光被云朵遮住之时，那个声音才继续出现。

“对不起。若皖，我太没用了，连让自己的女儿获得自由都做不到。如今，还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羞辱，我实在没脸和你继续说话了。”

外面那人说到这里，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没事的，你女儿坚强着呢，况且，能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能算是没用的父亲呢？”

沈若皖强撑着笑脸，她觉着自己此时的笑脸一定比哭脸还要难看。

“嗯……若皖，你说的对，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受委屈，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外面那人似乎好受了不少，声音坚定了起来。

沈若皖却微微摇了摇头。

“爸爸，还是算了吧，你本来就被那混账逼到如今这地步，在家里饱受排挤，也接触不到家族的产业，无权无势。况且，上一回我逃走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被他们吊起来打了一顿，受了挺重的外伤？这些事情我都清楚的。”

外面的声音化作几声重重的鼻息，沈若皖知道，那是对方这么些年来的不容易。

“确切说来，不止打了一顿，我在你面前也就不掩饰了，”那声音的主人微微一笑，像是在炫耀一般，“前几天我还被他雇的人在戏班子那边打了一顿，那可真是精彩，大伙都没顾上看戏，光盯着我们看了，哈哈！”

沈若皖听着想笑，却无法笑得多么自然。

“不过这算得了什么，我不能让你继续在这里受罪了。等我把这破锁撬开，把这破门砸烂，把你救出来送出天涯海角，他把我打死我都不在意。”

听起来很豪迈，只是充斥着荒唐与辛酸的泪水。

“算了，外面的世界也未必多么美好。而且，之前出逃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有一大伙人想要谋杀我，如果不是那个把我抓回来的家伙武功了得庇佑着我，我早就客死他乡了。”

沈若皖将自己在外所遭受的苦难道了出来，这个现实着实让外面那人惊住了。

“怎么可能？为什么有人想要暗杀你？没有任何道理啊？！”

沈若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但这一路上也没有找出任何线索，因此，她也只能无奈地叹道。

“可这就是现实，我也只能跟着那人回到家中，至少还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而且，自从来到锦州城，那些刺客也没有出现，似乎他们看到我回到家中，就放弃了杀死我的计划吧。但，我总觉得，如果我再次逃走，他们还会再度盯上我，我的直觉应该还挺准的。”

“是吗……居然会有这种事情……这可该如何是好……”

外面的声音再度消散，突然的沉默让二人的内心都乌云密布。

“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爸爸？”

沈若皖决定问一些更有实际意义的内容，漫无目的的聊天并不能改变当前的状况，若能够掌握更多的信息，自己说不定还有逃脱折磨的方法。

“你是说那个叫离针的女孩吗？她似乎是什么门派的大师，那家伙说要利用她来纠正你的品行，让你的脑中有什么该死的伦理纲常。但我第一眼看她的时候就觉得很不舒服，我总觉着她那双眼睛随时都要把我的魂给吸走似的。”

“喂，”沈若皖有些不高兴，“老妈去世这么多年你都没对其他人动过心，怎么这么一个长得也不怎么样的恶毒女人就能吸走你的魂？”

“我这是比喻好吧，况且离针长得也还行啊，虽然比起我的大小姐还是差了很多的！”

“噫，真恶心，谁是你的大小姐啊，这话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想和你说话了。”

沈若皖吐了吐舌头，随后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你就听我说话吧，听你这么一描述离针确实不太对劲，她是打算折磨你然后调教你吗？那个混账玩意究竟想做什么？”

“诶，你不知道吗？你可爱的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他们搞这么一出是打算让我去做一个贤妻良母当成一个筹码嫁出去啊……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得奉承他们的旨意到我丈夫那边吹枕边风，让对方好好照料我们家那些生意，毕竟他肯定不会让我嫁给什么一清二白的混小子的，最次也是一个将来能掌权的名门富二代吧。”

外面那人明显很惊讶：“搞什么鬼，我怎么不知道！”

沈若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什么都不懂啊，老爸，况且这种事情和你真的没有太多关系了。我已经不被家里的其他人看作人，而是被他们看做能榨出一点利益的筹码罢了。”

“等到我真的成为他们渴望成为的棋子，他们就不会再折磨我了。”

沈若皖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让人心酸的话，但她却没有低下自己的头颅。

“若皖，你难道就打算这么放弃了？”

沈若皖听到这个问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妥协，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不是任由他们操控的傀儡，也不是被他们撕开衣服任人挑选的妓.女。”

她尝到了自己嘴唇被咬破后渗出的铁一般的血液，她希望让所有人都尝一尝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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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已经没有存稿了（绝望）

接下来的更新将会再度回归每周不定期更新的状态，请不要过多期待。

友情提醒下，本卷实际上是家庭伦理剧，感觉更适合发布在法治频道普法栏目剧环节，大纲写完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觉得相当狗血，所以大家看到后面的情节就放心吐槽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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