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野刀（一）

我曾有这么一会儿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我这个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可只是稍微思考就觉得有什么深沉的事物压到心头，使我艰难的皱起眉头，现在想来，大概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知道，我对这个世界来其实说可有可无。

只是，时间流转着，世界不断发生变化，人们不断诞生然后又纷纷死去了——这是多么井然有序，同时又是多悲哀的事情啊。

我夹在人群中从电车上走下来，四周响起纷繁复杂的吵嚷声，穿着漂亮校服的女生们互相聊着新出的化妆品或者邻校的学长，男生们挤眉弄眼互相撞着肩膀互相挑唆着去搭讪，我把手插到衣服的口袋里，顺着人流朝车站出口行走。

明明处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我想，为什么会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呢？

大概是因为他们虽然都在笑着在聊天在拍肩膀，但没有人是做给他看的，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和与自己交谈着的朋友，他们虽然也身处在人群之中，但属于他们的世界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我也是啊，我也有着属于我的世界……

我想，属于我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我忽然觉得伤感，只觉得天旋地转，那是忽如其来让人措不及防的悲伤，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于是我赶忙低下头，害怕被人看出异样。

然而下一刻一个人堪堪停在我面前，用温柔的，充满让人联想到太阳的充沛活力的声音说道，“陆君，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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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孙雯雯并肩行走朝向学校的方向，期中几次张望才确定孙雯雯并没有同友人一起上学，否则即便是我也会感到害羞，不如说已经有点害羞了，脸都有点开始发热，但我逼迫自己强自镇定，如果被孙雯雯看出我的动摇，那我便真的没有什么继续活着的价值了。

“陆君一直是坐电车来学校的吗？”孙雯雯一边走一边问我，精巧的挎包斜斜背在背上，她问问题的时候总是偏起头像是要表达疑惑一样，漆黑的头发也垂落下来。

“不是这样，一般我都会步行上学，只有今天是特例。”

“特例吗？”孙雯雯点着头，好像听懂了什么，说道，“怪不得我今天能遇见陆君。”

我轻轻笑起来，或者说至少试图这么做了，至于究竟有没有将笑的表情表现出来，或者孙雯雯有没有看到我的表情一概不知。明明是普普通通的聊天，心脏却跳动的愈演愈烈。

“呐——”孙雯雯突然朝向我说，但又停顿下来，她转过头，将手放到胸膛的位置，继续说道，“你说，人会为了活下去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诶？”我也看了孙雯雯一眼，不太明白她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她轻轻抿着嘴，表情平静，好像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已。

“大概是……一切吧。”我回答。

其实我并不清楚，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这样执着于活下去的人，但也没有理想主义者哪怕燃烧自己也要照亮黑夜的伟大想法，所以只能算是个肤浅而又轻生的人，在十殿阎罗的传说中，轻生者应该进入枉死城受尽折磨。

“一切……”孙雯雯沉吟着说道，“可是……”她又想说什么，将手从胸膛放下来，眼神中突然露出了好像第一次从蛋壳中露出头来看到世界的迷茫。

孙雯雯嘴巴张了又张，只是空气从她唇边流过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听到，更无从传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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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孙雯雯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也许只有我这么认为也说不定，也许在孙雯雯看来我只是因为她同情心发作而交下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但我对于她的情感又是什么样的呢？

我下意识的害怕着对自己的探究，做好了哪怕有怪物真的从黑暗中伸出头来想要将我咬走，我也只能闭起眼睛佯作不知的觉悟。

真是奇怪的觉悟啊，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又觉得我不得不这么做，不这么做不行，不这么做的话一定会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并且那一定是将让人后悔，追悔莫及的事情。

所以我看着孙雯雯笑着在教室门前说我们到的真早，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呢，我也只是点头，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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