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遗憾的帷幕与最后的话

哭。

泪停不下来。

哭才是宣泄情绪最好的方法。

大豆般的眼泪从苏怡的眼眶中涌出。

没有葬礼可以说。

她被安置在了一处公共墓地的一块墓碑下。

苏怡跪在墓碑前，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涌出，沿着脸颊落在了土地上。

她想要压抑自己的哭声，最后发现根本是无用功的她所幸放弃了压抑，放声哭了出来。

一旁的墨黑没有说话，相对起以前的她，现在的她已经消瘦了很多了。

【李白之墓】

秦宣在一旁看着，神色低沉。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他想肯定会被他自己当成一个笑谈，说道：“快看，公共墓地里面有李白的坟墓。”

但是现在，他真的笑不出来。

白……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的手链，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子的表情。

说好的吧？

说好要一起去我家，去看夏日祭的吧？

为什么，在考试结束前的那一天，就离我们而去了啊……

感受到眼眶有些湿润，秦宣伸出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但眼泪却仍然沿着手流下。

“……真烦。”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原本喜庆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秦宣真的不知道自己如果还能为考试结束高兴下去的话，到底是多没有心。

徐昕菲站在他的身旁，自然也注意到了秦宣的表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秦宣，最后只是从身前抱住了他，仿佛这样子能让他跟好受一些。

天赋异禀的少女离开了，那个在游戏中叱咤风云的少女因病去世了。

秦宣的状况调整的还算是快，没多久，他的泪水就止住了，但是不免得是还很失落的情绪。

苏怡好歹是哭累了，在枫忆怀中睡着了。

藤原溪靠在林元的怀中，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沾湿了林元的衣服。

除了与白联系最少的林元，大家的情绪都没有好多少。

而此时的秦宣除了心中的悲痛，更多地则是一丝愤怒。

白死后的后事，全都由墨黑一手操办。

她的父母对她的死，只是淡淡的一句：“腿都废了，死了也是解脱。”这么一句话。

愤怒与悲伤的交杂，如果可以的话，秦宣真的想要找出那两个混蛋，将他们给狠狠地揍一顿。

黑云逐渐覆盖了天空。

小雨滴落下了，沾湿了枫忆的脸。

“……下雨了。”

他抬头看了眼，擦了擦雨水的同时，也还有脸上的泪水。

“去那边避雨吧。”

林元提议道，他说的是在不远处的一个雨庭：“一会……再过来吧，等雨停了。”

他说话尽可能的小心，免得不小心在此时已经够悲伤的几个人伤口上撒盐。

“……阿宣？”

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秦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先走吧。”沉默一小会之后，秦宣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我有点悄悄话，想要说。”

“……”

为什么阿宣要露出这样子的表情啊……不要露出这样子的表情啊……

“可是要下雨了……”

“拜托了小菲，就一会，不碍事的。”

秦宣揉了揉徐昕菲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搞得一团乱：“好啦笨蛋，快点跟他们去避雨吧。”

“……快点哦？”

“嗯。”

徐昕菲离开了，跟着其他人前往了避雨。

秦宣独自一人走到了墓前，蹲下。

雨点渐渐加大了。

随后逐渐化为了暴雨，遮盖住了庭中几人的视线。

秦宣其实没有什么话想说。

他只是想要像是在医院的时候，就只有两个人，安静地呆在一块。

“……对不起。”

“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原本约定好的约定。”

像是那个时候，沉默许久之后，总要有个说话，去打破沉默。

手链在暴雨中淡淡地发光。

又是暴雨。

我讨厌暴雨。

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情都是在这种时候发生？

“对不起，对不起……”

想不到再说什么话了。

秦宣如同复读机一样，在墓前，低声着重复道。

雨水淋湿了他的全身，他却岿然不动。

对不起……没有完成，属于我们的约定。

……

秦宣得了发烧。

他一直等到了暴雨结束，没有离开过墓碑前。

第二天他成功的发烧了，除了要接受病魔的折磨的同时，还要挨上秦小厨的批评。

“就算是阿宣你再想要说什么，也不是淋着暴雨一直到自己都生病的！”

“对不起……”

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复这一句话了。

白病逝的打击程度有些超出了秦小厨的预想，她原本以为，再低落也不应该会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子，但是现在看来恰恰相反。

只有痛苦才能让秦宣一时半会的忘记掉白。

在秦小厨喂完他吃的之后，他再次趴下，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醒来的时候，身旁多了一个银发的身影。

“……小菲？”

脑袋还有些痛，不过秦宣可不会认错人。

“……我还以为，阿宣会叫出白的名字。”徐昕菲这句话说出来貌似有些酸溜溜的，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不应该吃醋，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看来，阿宣心中还有我的呢。”

“一直都有。”

“阿宣脑子都要被烧坏了，还能这样子记着我真是太好了。”

迟钝的秦宣这才逐渐意识到徐昕菲话语中的酸味。

“……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只不过……稍微地有些嫉妒了。”徐昕菲伸出手抱着秦宣：“……她能给阿宣这么惦记。”

“小菲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对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秦宣也同样抱住了徐昕菲，声音颤抖着问道。

“……会的。”

“绝对不要离开我，好吗？这是我们说好的……”

“……嗯。”

“不会违背约定，对吗……”

“……嗯。”

“那么……要一直在一起啊……”秦宣重新闭上了眼睛：“小菲……不要离开我……”

“我不想要失去身边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了……”

看着秦宣重新昏睡过去，徐昕菲露出了疑惑地神情。

为什么……阿宣会表现的……这么的害怕？是我的吃醋让他误会我要离开他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女慌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少女你在做什么！现在是阿宣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吃醋！是什么笨蛋啊！这样子的话不就变成自己不珍惜了吗！顿悟的少女立刻在心中暗下决定，要等秦宣恢复过来了再吃醋。

不过……吃一个死人的醋吗？

啊……

……还是算了。

……

第二天，秦宣的高烧不退，秦小厨还是带着他去看了一遍医生。

“真是的阿宣……”看到秦宣虚弱的样子，秦小厨不满地直跺脚。

你这样子的话，我怎么放心离开你啊……

给他看病的是邹医生，检查的很迅速，毕竟只是普通的发烧，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些药吧……小厨你去拿吧，让秦宣留在这里就可以了，我暂时替你照顾着他吧。”

“行，谢谢邹医生。”

接过邹医生递给她的药单之后，秦小厨迅速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邹医生和秦宣。

“……秦宣，你还好吗？”

“如果你说的是生病的话……很遗憾，我现在很难受；如果你说的是心情的话，一样。”秦宣抬起头，他的意识虽然清醒了一些，但是身体的不适仍然在不停地折磨他。

“是吗……我想要给你一样东西。”

“东西……？”

“是白的遗物。”

秦宣浑身一颤，颓废的瘫倒在沙发上立刻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到了办公桌前坐下。

“是什么！”

“……是一封遗书，或者说……是独属于你，留给你的遗书，是那孩子特意写给你和另外两个孩子的。”

“另外两个……苏怡和墨黑吗？”

“嗯。”

“她们都收到了吗？”

“苏怡在前天晚上的时候收到了，墨黑在白过世的当天收到了。”邹医生如实说道。

“结果只有我因为生病所以拖到了现在吗……”

“是的，本来我打算登门拜访了，但是正巧秦宣你来看病，就省了这一步了。”邹医生一边说着，已经将一份白色的信封从自己的抽屉里面拿了出来，郑重其事的递向了秦宣。

“给，这是她亲手写给你的。”

秦宣立刻接了过来，慌忙的拆开了手中的信封，将其中的信件打开。

【致：我最喜欢的阿宣

对不起。

很抱歉我要以这三个字作为开头，明明说好了，大家要一起去夏日祭的，但是在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之后，我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了。

我知道我可能……要失约了，所以抓紧自己人生最后的时间，写了这一封信给你，也许说是遗书……也没有问题吧。

阿宣，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你知道吗，在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病逝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件事情——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聊过，如果我死了，我最舍不得谁。

我想，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你猜得到吧？我的答案……

这一生我注定要残疾的度过下半生，我恐怕没办法喜欢上除了你以外的人了，那样子的话，我可是要孤独终老了——毕竟你不可能离开徐昕菲，不是吗？

所以啊，死亡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吧。毕竟比起逐渐的与你疏远，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与其他人结婚生子这种长久的折磨，死亡对我这一种人绝对是最好的解脱吧。不用太伤心的，不然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哦。

不过你不可以辜负了徐昕菲！她可是真的很喜欢你啊……所以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她哦，谁都不想要体会失去挚爱的感觉，不是吗？

对了，不知道手链你还有带着吗？你还会想着我吗？我会成为你记忆中沉甸甸的一部分吗？还是说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最后在你的记忆中淡化而去呢？这些事情都好想要知道啊，但是想来也是没办法知道了吧，这也是我死前的遗憾呢。

还有，我的游戏账号应该也会因为我的死再也没有人玩了吧……或许小黑会帮我打理一下，但是那个白，就永远停留在那里吧，真是好可惜呢……

还有！夏日祭是什么样子的呢？其实我一直都很期待，期待了这么久，从最开始正式的认识你，再到现在，我仍然都在期待着那幅景象，但是看样子是没法见到了，真是好可惜呢……

还有还有……我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的话，又是什么样子呢？很期待呢……虽然，永远也不可能，真是好可惜呢……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该多好啊。

如果，我能和你在一起该多好啊。

如果……我能不离开你该多好啊……

但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呢，不是吗？

所以：再见了，阿宣……再见了，秦宣，请想念我，但不要惦记我；请淡忘我，但不要遗忘我，不成为你人生的过客，这就是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呢……

啊……或许，还有再见你一面呢？

——或许是除了徐昕菲以外，最喜欢你的白】

信刚刚好被写满了，字体十分的工整，上面传达出来的，是少女对他的思念。

“哒。”

泪水沿着秦宣的脸庞流下，滴在了信上，滴在了办公桌上。

“白……”

他的声音颤抖着，紧咬着牙齿，抬起头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却仍然是止不住的沿着脸庞流下。

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不知不觉之中，在什么时候自己的脑海中多了白的身影。

一颦一笑都仿佛近在眼前——自己之前还在嫌弃她黄腔，但是现在，秦宣反而希望她再多讲一点了……一直讲下去也好。

如果你回来的话，就给你讲个痛快，好吗？

如果你回来的话，你想要吃什么都带你去吃，好吗？

如果……

……

如果，有那么多如果就好了……

遗憾寄存于眼泪中，滴落在了桌面上。

少年趴在桌子上，强迫着自己忍住哭声，身体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

与你……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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