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繁华烟散难永续（九）

世上人各有各的来路，各有各的去路。同样，也各有各的天赋。有些人就适合读圣贤书，有些人就适合闯荡江湖。自然，也有些人，大概天生就适合习武。

当嵩阳老师挥剑时，名为红美月的幼年半妖眼中绽放的光辉，璀璨如仲夏夜的花火。

看到那个眼神的那一瞬间，冥华便明白，那仿若青年的老师所言的确分毫不差。

她当习武。

只是，虽然明白了这一点，可冥华心中还是不免有所顾虑。无论如何，她还是让小月叫自己老师的。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干，把教学的工作都推给嵩阳的话，那她该怎么办呢？光是每天陪吃陪睡，读作老师写作老妈吗？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啦……不过，冥华还是想要亲身参与到小月的成长中去。就算是老妈子，也得是个能在孩子放学之后为她解决课堂上残留疑惑的知书达理的老妈子。

一边在心中打定主意，冥华一边给小月办了入学手续——其实也就是签个名，写个住址。嵩阳大概是知晓了施加在冥华和小月身上的幻术等级，对大妖怪的实力有所估计，所以在和冥华的交谈中持晚辈礼，相当谦敬。对她讲出的一些其实是套话的要求——“老师你要多关注关注我家小孩子”之类的——也都认真地一一答应下来，搞得冥华都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在他拒收学费的时候。

“前辈好意，晚生心领了。但这钱财，恕晚生不能接受。”

第三次，嵩阳摇着头，拒绝了冥华递来的银两。

“……”

递出去的银两再一次被虚推了回来。不想摆出市井人客套姿态的冥华轻轻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强求。

“那，麻烦你了。”

“不敢当。”

抱拳施礼，嵩阳偏过身子，看向站在冥华身旁的小女孩。

“那，美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

小萝莉往冥华身后缩了缩，撇过脑袋，不去看嵩阳少女般清秀的笑靥。冥华可以感觉得到，半妖萝莉的小手正紧紧抓在自己背后的衣带上，以仿佛带着控诉般的劲力。

这种触感，让冥华心头微微一颤。

她是此刻是怎么看待我的行为的呢？

在大脑思考得出答案之前，她的手掌却以更快的速度擅自行动了起来。

在面对敌人之时，这双宛如灵玉雕琢的手将会比星辰更坚硬，比黑洞更有力。然而此刻按压在女孩攥紧拳头上的柔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金铁气息，只有符合外表的柔软……和温暖。

手掌突然被温软覆盖，女孩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带着茫然地抬头向冥华看去。

大妖怪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应她的视线。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冥华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看向无声站在一旁等待着的嵩阳。

“你是怎么安排私塾的学习时间的？中午什么时候放课？”

谈到私塾教育的问题，嵩阳的神情中恭谦之色稍褪，更多的转化为了认真。

“中午的话，孩子们会留在我这里吃饭。因为很多孩子们都住得有些远，大人们中午又可能没有时间接送，怕不安全。还有些孩子干脆就直接住在私塾里了。前辈，您是要……”

抬手示意嵩阳停下话语，冥华轻舒了口气，微笑起来。

“这些孩子们的午餐，都是你来做的吗？”

嵩阳眨眨眼睛，下意识地回答道：

“是……前辈？”

“抱歉呢，嵩阳。”

虽然心知自己大概没有人家年长，不过既然老是被前辈前辈地叫着，冥华也就干脆稍稍摆出了一点长辈的架势，借着大概有十厘米的身高优势俯视着嵩阳。

“你的教学水平比我要高太多，这我承认。但在料理方面，我还是得亲自把关才能放心啊。”

属性面板上金闪闪的厨艺大师标签，正是她明明没有见过嵩阳的料理却敢如此言说的自信来源。在人间比赛料理的话，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

嵩阳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最终咽了回去。

“那，小生就按照以往的量来准备饭菜了。美月的餐点，就由您……”

话没说完，冥华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包括小月在内，所有孩子的中晚餐，以后都请交给我吧。”

“哎？”

嵩阳一愣。

“这怎么能行？前辈身份尊贵，晚辈怎敢让您来做烧火做饭这种事情？”

“没事。”

一边轻柔地将小月拉到身前，冥华一边说道。

“而且，我这也是为了小月。如果我单单给她做大餐的话，其他的孩子无论怎么说，心里对她都会有一些芥蒂的吧。”

说着，冥华环视了一下早已明识于心的书塾环境。

“我看你这里，可不像是能给小子姑娘们提供太好伙食的地方啊。”

虽然收拾的很整洁，地方也不算小。但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书塾里的房子都是些老旧的平房，内里装饰家居也都相当简朴。收学生有着自己一套要求的嵩阳，虽然能力强大，可收入要维持书塾却的确有些捉襟见肘。

如果大妖怪真能解决这几十张嘴的吃饭问题的话，他也不用每天精打细算，锱铢必较地去经营了。

可是……

“好了。”

看嵩阳又开始纠结起来的样子，冥华扯了扯嘴角，直接出声打断了他。

“我意已决，就这样吧。我去买些食材放在你这里，每日饭点前过来你这里做饭，明白了吗？”

“……”

呆了一下，嵩阳苦笑两声，躬身作揖，

“您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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