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水月洞天

事实证明，虞千帆能在苍岚江上说那些骚话完全得益于当时太过生气，等冷静下来以后，他依旧是一个纯情童子鸡，魏小山宽衣解带香肩半露的样子他只看了一眼，就满脸通红缩在墙角不敢再看了。

魏小山笑声有如银铃，也不再挑逗他，自顾自走进内室隔间里的浴室，浴室并不算大，起码在自小锦衣玉食的她看来寒碜得过分，不过小山姑娘一直都不是一个特别娇气的大家闺秀，施展了个简单的小云雨咒把木桶里装满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质地温润的玉佩放进水中，这种效果单一，可以将普通清水变成灵气蔼然温水的法宝，在其他修士那儿是不可多得的修炼辅助，不过在魏小山手里，仅仅只是用来热水的小玩意而已。

打了个响指，无形的法阵围住浴室，虽然她不在意外边那个少年闯进来，只是如果有其他人窥探的话，她会忍不住血洗汴京城的，所以避免一些没必要的小麻烦还是需要的。

做完这些，她将贴身的衣服也尽数脱去，用细嫩手指搭在木桶边沿，一边绕着木桶行走一边有节奏地敲击，走了三圈，才微微一笑，抬起玉足跨入水中。

温热的水抚慰白皙肌肤，既然名叫小山，胸前也确实高耸如小山的少女惬意地躺在木桶里，泡了一会儿，觉得舒泰了，才屈指在木桶的壁上敲了敲，小小声像是做贼一样说道：“打搅了哦。”

然后她将头也浸入水中，如果这时虞千帆进来的话，就会发现这位少女容颜的女子剑仙，已经消失不见了。

刚刚明明还在木桶中，可当魏小山整个身子都沉入水中时，她仿佛置身于浩瀚大湖之底，仰头看时，清幽月光穿过水面映照下来，她笑了笑，像个鱼儿一样向水面游去，她白皙的肉体，在水中就像无垢的羊脂玉。

所以她游出水面的时候，很不淑女地从水里探头四望，在容颜的加持下，看上去也俏皮可爱。

水面之上，是天高地阔，一轮弯月当空，举目四望，四下浩浩荡荡，接天的湖泊。

不过魏小山知道这只是障眼法而已，她嘴角擒笑喊道：“水月先生，水月先生，我来拜访你啦！”

见没有回复，魏小山吐了吐舌头，又说道：“我没有穿衣服哦，泡在水里要冻坏啦！”

还是没有回应。

魏小山撇了撇嘴，心说不得已只能出必杀技了。

她咳嗽一声，很不淑女地大声喊道：“三娘啊！你女儿要冻死啦！”

“滚进来。”一个女声不咸不淡地说道。

魏小山吐了吐舌头，眼前一花，她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成了一间小小的房间，房间里摆满了书，在正中的地方摆放着古色古香的棋桌，穿着儒士长衫的女子跪坐在棋桌前，一手执子与自己对弈。

“把衣服穿上。”这个面容看似不过二十五六的儒衫女子长发及地，随意散开，但是最奇怪的地方在于她的头发，寸寸雪白。

魏小山本来也只是为了耍宝，但是见女子还是这幅不咸不淡的模样，也就不继续玩下去了，一招手，墨白长袍遮住她身上的无尽风光，她在女子对面也跪坐下来，女子执白，她就执黑，在战局看似焦灼，黑棋随时会输的棋局上，轻轻落下一子。

如画龙点睛，瞬时间棋局逆转，竟是将白棋直接逼至绝境的屠龙手。

女子愣了片刻，沉默着下来，盯着棋局久久无言。

“三娘…”魏小山今天来本来就是为了和这位儒家七十二圣人之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圣人打机锋的，起手这一步棋，看似随心，实际上她从第一次见到这盘棋到现在，已经想了整整两百年了。

而面前这位曾被至圣先师都夸赞才情无双的女子，对着这盘棋枯坐千年，哪里想不到这一步棋的奥妙？

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

但是魏小山今天把这步棋下下来，就是在逼她承认。

女子抛下棋子，清幽如深潭的眸子注视着魏小山，这千年来，魏小山虽然到这水月洞天很多次，但是正眼看她，还是第一次。

她的眸子太过深邃，看得魏小山都有些发毛，只好尴尬一笑，改口道：“水月先生。”

“你长得跟你娘很像，性子却像你爹。”水月先生轻声说，从前不是她不想看魏小山，只是因为她不敢看魏小山。

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两个人。

魏小山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除了长得像我娘，其实性子即不像我爹也不像我娘。”

“也是。”水月先生又低下头来看面前的棋局，当年那一局对弈，千年前，她以为是她赢了，但是等大祸酿成的时候，她以为她输了。

其实她应该早就能想到是那个人让她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等到这么久以后，才由他的女儿来下这一步棋。

容颜分明不过二十五六的她幽幽地说道：“如果性子像你爹，恐怕你早就把我这个老太婆扯下神坛了。”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要是我娘性子稍微像我一点，我也就不至于变成一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了。”魏小山微笑着，说的话却已有所指。

也是啊，那个女人，要是不那么傻，能像她女儿这样聪明一点儿。

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一人一剑独面万千大妖，这样的傻事，也只有她能做的出来了吧。

水月先生目光看着棋局，眼神幽幽，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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