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最终章：不讲理的世界

在医院里如狂风暴雨般劫掠着血肉的张异，享受着今夜难能可贵的盛宴，近千具将死之人的身体整整齐齐地躺在被划分好的小隔间里，几乎是毫无抵抗之下就被撕咬开，生命以碎片的形式进入到张异的体内。

仅存的抵抗多来自于那些还没有逃走的、凭着自己的信念站在这里的人员，但对于已经饥肠辘辘的张异来说这点事完全是无关紧要的，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微不足道地多咀嚼一下罢了，或许应该是说多一些开胃菜比较合适？

不过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会闪过开胃菜的概念？张异困惑地咬断了眼前的伤员的脖子，看着对方的头颅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一时间没忍住不知名的想法，捡起头颅放在病床的枕头边上，小心翼翼地扶正了，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身后的病房门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一名年轻人握着军刺冲了进来，把尖利的凶器刺进了张异的后背，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军刺避开了肋骨，准确地刺穿了张异的心脏。

只不过现在的张异根本就并不惧怕这种伤势，就连狂徒状态之前的他都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心脏的受创，更不用说此时有着更强大再生能力了。年轻人的攻击不但没有任何的作用，反而在张异夸张的转身下握着军刺的手带动整个人飞了起来，甩在了病房里面的墙壁上。

年轻人看着浑身腐烂但实质上仍旧是毫发无损的怪物，哭了出来，今天夜里他在这短短几小时里所感受到的委屈、愤懑，以及刚刚那几分钟里的仇恨，最终还是以泪水的形式宣泄了出来。

好奇地看着年轻人的样子，张异一边慢条斯理地啃着拽下来的胳膊，一边直视着对方的瞳孔。

“为什么……为什么会……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我只是想和爱人过好日子而已，明明那值得铭记的小幸福就近在眼前了……为什么啊……一切都是因为你……就连她都被你杀了，你……你甚至没有看我爱人一眼，只是撞死她了……连带着我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张异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人生全毁了！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前！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啊！”

用着伤感的语气，张异说道：“我很难过……我很伤心……我很痛苦，我居然做了那么严重的惨剧，亲手摧毁了你的幸福，你那微小但美味的幸福……”

突然间她语气一转变，用嘲笑的语气说道：“但是那又怎么样了？我同情你、可怜你与我想杀了你并不冲突。”

“你……”年轻人指着张异说不出话来。

“我伤害了你，我同情你，我可怜你，我怜悯你，我感到痛苦与抱歉，仔细想想和我想杀了你并不冲突。”张异抓住了年轻人的脖子，虎口渐渐缩紧，“你没错，你想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想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想和爱人一起活下去——从活下去这点来看，我和你一样不是吗？”

年轻人说不出话了，就算是他想说也说不出来了，更何况此时的绝望也让他的内心被击溃。

“这就好像自由落体运动一样的悲剧，你和你的爱人从高台跳下，或许你并不想主动去赴死，或许你并没有恶意，或许旁人看见你也会扼腕叹息，但是你却最终死路一条。”

“我只要存在便会不停杀戮，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我会把你们所有人作为猎物猎杀，不然我就会死，我就会死于自我的崩溃，而你，只是恰好在我面前而已，这可能是你唯一的错误了。”

死前回光返照的现象让年轻人发出最后的力量，将张异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指微微掰开一点，吐出了几个字：“下……地……狱……去……吧！”

“尽管诅咒我吧，尽管痛恨我吧，对我的恶意增长到最大吧。”张异并没有对自己的手指被掰开而感到震惊，“但你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这个世界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世界，它并不会因为你嚎啕大哭就多给你一些糖果，也不会因为你有什么苦衷而给予你开释，我的怜悯、同情与伤感也是如此，该对你的制裁最终还是不会改变的。那么祈祷吧，向上帝祈祷吧，向命运祈祷吧，祈祷我会被打断行为，祈祷你最终能逃离目前的死局，这是你应得的权利，也是你合理的结局。”

“但如果你没能够改变你的死局，那么我会在享用完你和你们之后，再度游荡于这个亚空间的各处，狩猎剩下的人来让这具身体活下去，秦天和伊莎贝拉会是不错的目标，不过这得赶在那小子醒过来之前。我话说得有点多了，那么——”

“我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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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异咬开了面前的年轻人的喉管的时候，阿黑在附近打扫战场，她使用自己的神通变出激流冲刷着城市，将腐化这个世界的尸毒汇聚成黑色的毒水后，像泄洪一般排放走，连带着大量的残肢断臂一起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梅菲斯特以不属于契约中的委托为理由，拒绝了协助阿黑，只是在一旁看着，在嫌无聊后，她说道：“我打算在对付张异之前去找秦天算算旧账，在离开的这时候我想先问一下，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对于恶魔来说这应该是很无聊的理由。”阿黑将施法的扇子一收，让毒水涌入下水道里，“那小子知道自己有多危险，但是却对于自己究竟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并不知情，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可能会从细枝末节里推导出自己造成的灾难，被罪恶感所击垮。”

梅菲斯特轻轻地笑了，语气让阿黑判断不出这里面的情感，“小心谨慎地压制着体内的凶兽，这不是很棒吗？和主动堕落的人相比，明知道堕落难以避免却又小心翼翼地抓着峭壁不放手的人更值得有恶魔与他为伍。”

不过也真是荒诞，明明是最如野兽的人却无法用疯狂发泄力量，而抗拒堕落的人却随时与深渊相伴。这个世界正因为有不讲道理的荒诞之处，倒也因此充满了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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