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五

☆

或许是因为有谁透露了阿卡莱恩明天一大早就要走的原因，今天晚上的食物看上去要比之前丰盛了不少——虽然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除此之外还有一两壶小酒被推到了阿卡莱恩的面前，这让后者感到了一丝丝的窘迫。

从热闹的晚宴里走出来后，阿卡莱恩随便找了个敞亮的能看得见夜空的地方躺下。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这样安心地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她可来不及在那边细嚼慢咽，往往是回到营地里揣着两个兵粮丸——就是面粉和干米再加一些水和咸菜后揉成团，最后拿干海带包好的东西——就回到前线了。

她这种兵团团长都是如此，一般士兵就更惨了。

为此不少士兵还落下了肠胃的毛病。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夜风将她那淡金色的额发微微吹起，这让她安心了不少——至少这风里不会掺杂着血腥味了。

躺在那边的阿卡莱恩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全军在魔族军队前覆没后的一幕。

因此，现在在这里吃饱后的安心感也缓缓转化为了一种极为微妙的负罪感。

“抱歉了。”

希卡利无意识地喃喃起来。

但这样没关系的，反正回去之后她因为军团覆灭的问题也要被送上军事法庭。

在这里拥有些许安心感也没什么问题吧？

大概。

“什么抱歉？”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那位询问道。

那是希卡利，他手上拿着半壶浊酒，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后便给对着酒壶口给自己灌上了满满一口，在那之后他顺手将其递给了阿卡莱恩。

“啊？你可以喝酒么？”希卡利递过去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酒是用粮食酿的，也算是素食吧？”

“可以倒是可以。”阿卡莱恩点了点头，“在我们那边，喝醉酒之后的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被称作是通神的一种表现，所以教会在休息日里都会给我们喝葡萄酒……虽然我不怎么喜欢那个味道就是了。”

“那就喝点呗，虽然这算不上什么好酒。”希卡利听到这些后热情地表示。

“谢谢。”对方的态度让她微微一愣，但随后她也爽快地接过了酒壶，毫不客气地对着嘴来了一口。

热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回味时口腔里还带有一丝丝的苦涩。

这种酒和阿卡莱恩以前从教会那边喝过的葡萄酒简直天差地别——但说实话其实蛮不赖的。

在灌完那一大口之后，对其产生了一丝兴趣的阿卡莱恩又提着那酒壶给自己连灌上了三两口，在喝掉那大半之后，阿卡莱恩将酒壶丢回去。

对方接过后晃了晃，也毫不在意地对着酒壶小口酌了起来。

“喝得那么狠，胃会不舒服的。”希卡利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话音一落，阿卡莱恩便感觉自己的胃袋像是着火了一般，仿佛刚才咽下的不是酒液，而是一团液态的炭火般，后劲伴随着血液的涌动一下子就让她眼前翻出了些许星星。

“噗——哈！”

阿卡莱恩脸上飞出两朵红霞，眸子里一直存在的那些冷漠也似乎遇火而融，随后她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大大咧咧地躺在了身后的草甸上。

“真不像样啊，骑士大人。”希卡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现在你还用得着用这种东西来揶揄我么？”在酒精的作用下，阿卡莱恩的语气听上去格外柔软，她在草甸上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继续说道，“反正在教会那时候我偷闲的时候都这么做来着……”

“是这样啊。”希卡利有些敷衍般的应答道。

随手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睡着了么？”希卡利问。

“……还没。”阿卡莱恩回答，这一回她的语气听上去可就冷静多了。

“你回去之后准备做些什么？”主动挑起对话的希卡利自然担任了提出话题的责任。

“不是回去之后做什么的事，是有些事必须回去做。”纠正了希卡利的发言后，阿卡莱恩继续说，“圣都让我回去一趟，我必须得回去，除此之外国境内出现了魔族军队也有必要想人类防线报告一下……虽然现在报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就是了。”

听完了阿卡莱恩那条理清晰的发言后，希卡利无声地又饮下一口酒，

“你那边也够呛的啊。”

“这算是‘感慨’还是‘安慰’？”阿卡莱恩哑然失笑。

“任君想象。”希卡利也笑了笑，但这笑意很快便收敛了起来，“那你……把那些事做完之后呢？”

“之后？”阿卡莱恩歪了歪脑袋。

她没想过那么多，说实话，她感觉自己回去之后很可能会因为前线失利和小队被魔族偷袭而全军覆没等原因被问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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