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七

阿卡莱恩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希卡利都有些不太适应的地步了。

前者大概也发现自己无意之间把气氛搞得有些严肃了，于是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有些自嘲意味地说道，

“不过在这个年头，谁都是身不由己的，有口饭吃都不错了，还当厨师呢……所以最多就只能想想喽。”

“……”希卡利陷入了沉默。

“别在意，我没什么别的意思。”阿卡莱恩把自己上半身直起来，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了，把难得的夜聊气氛搞得这么奇怪。”

“不，没关系的。”希卡利蹲下来，表情诚挚地回答道，“不如说我很开心，很开心你愿意向我说出实话。”

“是这样吗？”阿卡莱恩拍了拍自己的脸。

在用手给自己降下温后，她也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但她现在倒是愿意把这些全部归咎于酒精上。

“不如说，你说的那些话和我的想做的事情是相同的。”希卡利笑着说，“每个人都有机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我就是为了这样的世界而奋斗的。”

注视着那个微笑着的少年，阿卡莱恩感觉他似乎是在发光，是那种非常奇妙的，吸引他人的光……说实话，她一时间居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了。

“说这话你可真不害臊。”阿卡莱恩强作笑脸。

“说实话为什么要害臊呢？”希卡利反问。

“……也是，你倒是坦坦荡荡。”阿卡莱恩顿了顿，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她将手伸进了从布衣之下，从暗兜里取出了一样半个巴掌大的东西，在将手掌松开之前，她最后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展开了手指。

那是一块猩红的宝石，它通体圆润无比，在黑暗中又隐隐约约地散发着蛊惑人心般的迷幻光彩，一看便价值不菲……但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宝石此时却安稳地躺在阿卡莱恩的手掌上。

希卡利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那块宝石，又望了一眼阿卡莱恩。

他在等待后者的说明。

“这是圣殿的殿主大人在我打赢了第十次胜仗之后，在帝国的国王殿下面前赏赐给我的宝物，这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高的一份荣誉。”阿卡莱恩望着那块宝石，随后继续说道，“它的名字是彩虹石，它是无数秘宝之中最神秘的八大秘宝之一……而如今我将我人生中最可贵的宝物拿出来，是要在它面前宣誓的。”

听到最后那句话后，希卡利皱了皱眉。

他有些不解，怎么这群骑士动不动就要宣誓的。

希卡利自然不会理解对于一位正经的骑士而言，对自身的荣誉宣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世界的骑士文化里，一共大致可以分为世俗骑士和宗教骑士两种，前者是类似于雇佣兵的存在，对契约精神尤为看重，而对于宗教骑士而言，荣耀的价值仅次于自己的信仰，且远超过自己的生命。

“我，阿卡莱恩·科特·斯温迪斯在自己的荣耀前宣誓——”阿卡莱恩的声音无比的坚定，“我将视希卡利为自己骑士生涯中的第一个挚友，我愿为他的未来献上祝福，我愿为他的劫难拔刀相助，作为挚友，我将为他排忧，为他解难，作为挚友，我将与他同甘，与他共苦，天驱众位先祖在上，我阿卡莱恩言出必行，如若不然……”

回过神来的希卡利连忙伸手堵住对方的嘴。

“这就不用了！我相信你！这毒誓就不用发了！”

而那番话也像是榨干了阿卡莱恩剩下的所有力气一样，说完后她一下子栽倒在了身下的草甸上，很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希卡利有些苦恼地看着那个熟睡中的少女骑士，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这酒的劲儿太大了，把这姑娘给喝晕了……

但很快，他便放弃了“后悔给她喝酒”这个方向的思考，而是坐在了昏睡过去的阿卡莱恩的身边，自言自语般的说起了自己的事。

“既然你都说了那么多，那我也给你说一些有关于我自己的事吧？”他说到这里时，不知为何却用起了有些不确定的语气，“其实我听别人说我的身体有些问题来着。简单来讲，我似乎不会轻易地死去，死了之后就会复活，但每次复活之后似乎都会失去上一次活着时的记忆，上一次把这个事告诉我的人说过，要把这个事告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死后第一时间接触的话就会得知真相……但你说……这样的我究竟算不算人啊……”

“啊，搞得我像是在单方面地发牢骚了一样，但说实话我自己是不信的，毕竟我也不想亲自死一次验证一下真假。”希卡利的语气很轻松，“但你也睡着了，所以你也没听见吧？那我就不道歉了。”

说完这些话后，希卡利饮尽了最后一点浊酒。

随后他将酒壶放下，接着侧身抱起了熟睡中的阿卡莱恩，小心翼翼地将其送回了安全的室内——

明天她就要走了，自己发发牢骚也没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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