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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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不觉之间，盛夏已然凋零，在初秋那略显清寂的凉风吹拂下，暂居此处许久的李凛从西娅那边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已经完美继承了师傅传承下来的那些智慧的西娅现在已经有能力去解除那些施加在李凛身上的魔法了。

事实上李凛一开始还以为她研究那些东西的时间会更久一点，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次超久的沉睡之后，西娅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一天一共有十二个时辰，她能花费十个时辰以上的时间在书房里。

在那近乎自虐般的实验强度下，成功将破除之法研究出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值得让李凛压抑的事情。

现在李凛正端坐在那张木桌的一边，对面则是面目肃然的西娅。

“现在你能理解我对你说的话了么？”西娅端着木杯，喝了一口药草茶后，苍白的脸上终于涌出了一些血色。

“啊……我知道，就是西娅小姐您能帮我恢复记忆了是吧？”李凛点头说。

“不是这个啊！好吧……其实这个也有点问题。”西娅有些头疼的扶额，“好歹你‘结果’没搞错就是了，不过我要说的是‘过程’上存在的问题……”

这些日子里她在书房里的工作主要是调查脑内的知识，并把那些对现况有用的资料整理并编纂成文字记录下来。

而在调配相关药剂的实验中，由于她接收的是魔族的魔法知识，在身为魔族的师傅眼里的那些无害物质对身为人类的她而言很有可能有剧毒，对此一无所知的她因为这种原因在生死线上甚至都走了一遭。

而在经历过这么多麻烦的流程后，西娅必须要让被施法者明白一件事。

魔法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原始的力量象征之一，它在如今被魔法界的学者们整理出了八大领域：生命领域、自然领域、世界领域、命运领域、规律领域、正反领域、概率领域以及她这些日子里所钻研的精神领域。

在这八大领域中，涉及精神领域的魔法师是最少的，因此相比于其余七大领域而言，缺少研究人员的它在技术层次很不成熟——换一句话就是，在施法中存在着诸多的风险。

这个风险是建立在双方的基础上成立的。

而这也是研究精神领域的魔法师很少的原因。

在其余七大领域中，要么它们的研究风险大多建立在研究对象上，要么就是研究它们所带来的收获远大于研究的风险。

只有精神领域的探索会给魔法师们带来各种意义上的危险。

比如研究中的失误会给魔法师们最重要的脑部造成不可逆的冲击，导致传承多年的知识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这是有过教训的。

又比如魔法界内部的谴责。

对于最看重思想与知识的魔法师而言，精神领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生命领域还要禁忌的领域。一名正统的魔法师可以被人威胁生命而镇定自若，但往往无法接受其他智慧生物来探索自己的大脑。

于是就在这样的舆论下，在精神领域尝试探究的魔法师们自然会被钻研其余领域的魔法师们排斥。

但这就造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研究精神领域的风险导致研究它的魔法师渐渐减少，有关于精神领域的文献也因为研究它的魔法师数量少的原因而无比稀缺，后代想研习精神领域的魔法师由于找不到入门的导师和自学的文献而转向其他领域，研究精神领域的魔法师数量再一次进入衰减……

“你明白我意思了么？”费劲解释了这么多后，西娅长吁了一口气，认真地询问着对桌的那位。

“呃……我大致知道这个魔法界里精神领域很不吃香就是了。”李凛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就是由于它在整个业界不吃香了几千年的原因，所以你这边学得也不是很精通，因此解除我脑内的这个魔法的话……有一定风险？”

“还好你没有只说出那前半句。”西娅放下木杯，神色平静地继续说，“任何魔法的施法都是有风险的，不过你可以放心……”

“哦嚯？”李凛打起了精神。

“施加精神魔法的话，我和你所承担的风险是一样。”西娅认真地说。

“喂喂喂！这句话里完全没有半点让人放心的因素啊！”李凛的表情哭笑不得，“这就好像药师在给病人开药的时候来上一句‘放心吧就算你被这药给药死了我也会被追究责任的’一样啊！”

“所以我施法前事先给你说明一下。”西娅冷静地继续说，“作为施法者，我是愿意承担这个风险的，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了。”

“我？”李凛精神一振。

“虽说你本人向我寻求帮助的，但在得知了这些后，我必须要确认你愿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才行。”西娅说，“那么你的回答是？”

和那些沉迷在精神领域的魔法师比起来，对李凛直接说出这些风险的西娅已经算是很有良心的存在了。

要知道对于那些自认高智力并以此为傲的魔法师来说，他们一般会认为“自己承担了风险”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严重了，何况帮李凛这类自愿送上门的小白鼠敲退堂鼓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李凛表情有些为难，“我能先问一下么？”

“问吧。”西娅点头。

“如果我真的很倒霉……这个施法失败了之后会怎么样？”李凛弱弱地问，“就是，这个风险要真让我遇上了的话，我的记忆会怎么样？”

“轻微些的话会造成记忆缺损、脑损伤、智力退化之类的，严重些的话大概会直接被植物人，再不然就是脑死亡。”西娅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那您估计出现这种风险的几率是？”

“成功和失败，几率五五开。”西娅坦然地说，“我刚步入精神领域没多久，即使用活体练习几次也没法提升多少成功率，何况第一次要施法的对象是目前大脑最发达的智慧生物之一，人类的脑部可是所有器官里最复杂最精妙的部位。”

“呃……这……好吧？你说得，说得也是……”李凛听完后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但他实在是不想让自己明白让这些话的对象是自己的现实。

“那……我能考虑一下么？”李凛的表情有一些窘迫，“这种事情让我现在就做出决定的话，实在是有点……您看我也怕做出决定后就会后悔之类的。”

这次决定所带来的后果事关重大，李凛会做出这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我能理解，让你现在立刻做出这种决定是有些为难你了。”

“呃……”

“所以我可以等你三天的时间，精神领域的魔法对天时地利也有一定的要求，最佳的施法时间是三天后的午夜——当然了，你可以把这当做一种迷信或者玄学。”西娅表情泰然，“但好歹会对你有一些心理安慰吧。”

“呃……这个……”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满么？我可是连你心理上的不安都考虑在施法风险的范围内了，我想你应该至少对我说一声‘谢谢’吧？”

“好好好，道谢这种事情我当然会说的，但是……西娅小姐你……”李凛表情有些无奈。

在几秒前，李凛还对施法的风险问题感到无比苦恼。

但之后他便看到了西娅的动作。

在说完正事后，西娅嘴上一边说着一些看似相关其实又不相关的话，一边又泰然若之地从桌对面起身，接着她一脸淡然地绕过桌沿，最后则表情理所当然地坐到了自己身边，并且紧紧地贴在了李凛身边。

“我怎么了？”

用头顶开李凛的臂弯后，表情冷漠的西娅顺利地占领了他的臂弯，在李凛的怀里安安稳稳地坐下后，西娅端起李凛放在桌前的木杯，轻轻地嘬了一口之后，她继续表情淡漠地追问，

“难道说我有在做什么坏事么？”

“……”李凛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说好呢？西娅小姐诶，现在您做的事情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糟糕哦？

说实话李凛目前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情况里。

出现这种情况好像已经很久了。

追究起这情况的起源的话，应该要从西娅上次刚睡醒在他面前哭得超凶狠的那一幕开始追究起。

在那之后，西娅本人则对那次的事件绝口不谈，之前想问几句的李凛也被她以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导致想展开这个话题的李凛只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但在那次事件后，西娅对待李凛的态度发生了极其微妙的改变。

比如在那之后，西娅在屋内对待李凛时的言行也柔和了不少，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她嘴里的话都一样冷漠无情，但落实到行动上时却多了不少的人情味。

更关键的是，西娅在闲暇的时间会特别黏人。

准确的说是黏李凛。

而且西娅还不是那种普通小女孩式的撒娇式黏人。

当她想要黏住李凛的时候，她就会像今天这样，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找到李凛本人，并且像是普普通通地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地就找到最舒适的地方，然后一呆就能呆上一两个时辰。

李凛没能判断出来自己和西娅之间的关系目前处于什么状态。

说是恋人吧？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同。

说是朋友吧？这是朋友之间会做出来的事？

思考了很多的李凛看到西娅收养的那只食铁兽阿转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和西娅，而在看着西娅的眼神中似乎还有点羡慕的样子。

见此，大脑犹如醍醐灌顶的他大致明白了目前的状况——但他不敢说。

“总之，你要记住在三天后给我答复。”西娅整个人不声不响地蜷缩成了一团，靠在李凛怀里的她轻轻地了打个哈欠，最终阖上了眼皮，“我要睡一会儿了，晚安。”

“嗯，好，晚安。”

顺手那那挂在旁边的鞣制好的毛皮抽过来后，李凛轻轻地将其披在她身上，接着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走近了卧室。

将西娅送到床上后，李凛则在一边找了个位置乖乖躺好，顺便还空出了一只胳膊揽住了那遁入梦境的一小团的少女。

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睡上一觉——按照西娅的说法，这算是他付给西娅的暂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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