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审判（一）

村长被村民们团团围住，碧空带头用麻绳将他的手脚捆了起来，绑在一颗高大榕树的粗壮树干上。

“欧高！谁叫带这么多人过来的！？你不知道继任村长的规矩吗！”

村长破口大骂，声音震天，瞪视身穿杨克衬衫的短发少年。

他的手脚被紧紧捆住，无法挣脱，牙齿咬得锉铁一般响。

……

杨克之前就已经计划好——

在去村长宅邸前，他对碧空说：

“宴会脱身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欧高，回到村民居住区后，你们一起游说村民前往村长住所，但估计大部分村民不会相信吧，毕竟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不过说凑热闹也好，务必用各种方式请他们过来……”

没错，一定得来，为了见证……必须是今天，这个时刻——

因为明日就是村长的死期。

月光苍白如雪，眺望沐浴在月色下、教堂顶端的日晷，杨克缓缓开口：

“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距离明天只剩下一个小时，如果村长平安渡过到明天还活着的话，一切都不言自明，诅咒不存在——这是杨克之前的计划。

但是，依据最新得到的情报，他的策略稍稍有些改变。

“还有一个小时啊~”碧空叹着气来到杨克身旁，“喏，你看看大伙儿。”

周围已经陷入喧嚣之中，村民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议论纷纷，全都是一幅不信任的表情，包括欧高。

“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杨克悄悄在碧空耳边说。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去一趟教堂，把在那里的人带回来，一定要在零点之前赶回来。”

“OK，包在我身上。”

碧空健步如飞地朝教堂跑去。

欧高眼巴巴地望着她离开，过了一会儿，走到杨克面前，对他说：

“答应我的事情，你不会说谎吧？”

“当然不会。”

杨克的回答似乎让欧高感到安心，他的眉头松弛下来，与其他村民交谈去了。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想这件事啊……果然是青春期少年吗，话说，我好像也是……不，不对，如果按16岁算的话……”

“喂！你们不要听小人妖言惑众，难道不相信你们的村长吗！？你——上次羊丢了是谁帮你找回来的！？你——谁撮合你们在一起的！？你——父母升天时你处于高烧……没有我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吗！？你——是谁帮你顺产的！？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他怒睁着眼，对着一位位村民狂吼，额上青筋随着喊叫一鼓一胀。

“没用的！”

杨克打断他。

“如果没有无法承受的痛苦，或是为了崇高的牺牲……所有人都无法割舍自己的生命，对于父母来说，也许子女的生命更加重要……但都一样……我的牌很简单，那就是——你们有可能活。”

你们有可能活——这一句话，在村民的心中燃起希望，打开他们对未来尘封已久的想象，继续活下去的欲望就会无限攀升。

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听我说的做，也不是要伤害谁，只需控制住村长，观察局势就可以了。

“天平两端完全不相等，任谁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杨克静静说道。

虽然村民并不信任，但他们依然想尝试，在他们看来，这就像免费的抽奖，虽然机会几乎为零，但是试一试也不损失什么。

而如果中奖……人生会天翻地覆，不仅是自己，还有子女的未来。

而且村长本来就会死，就算受了异乡人的当，到时候他也无法责备我们——一些村民背后也有这样的想法。

在各不相同的思绪下，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道路、两旁的草丛都站满了村民，一个个高举着火把，把这一带的夜色完全驱散。

村长被捆在榕树旁，这一切犹如审判大会。

“没错，这是最终的、末日审判，还有五十分钟，让我在所有人面前揭开你的面纱吧。”

“……你在说什么！”村长脸色发紫，他的眼里愤怒的火花仿佛要迸射出来，贯穿杨克的身体。

他的橘黄色长发乱作一团，粗壮的手脚不断挣扎，但麻绳捆得很紧，没有松动的迹象。

况且，以村长为中心，这里被大量村民围住，形成一个漩涡……

处在漩涡中心的——是村长与杨克二人。

“你已经在劫难逃，因为你的罪恶罄竹难书……”虽然遍体鳞伤，但杨克笔直地靠着树干，口齿清晰地说道，“从我们相遇时的谈起吧，你出现在碧空家里，当时我就奇怪，为什么村长这么年轻……”

“因为诅咒……”旁边的矮个子村民叹着气。

“没错，因为诅咒，这里的人只能活到十八岁，但问题还在那儿，为何你能当上村长？”

“上一任村长指定了我，这是规矩！你这个外人懂什么！”村长眼睛圆睁，豁着嗓子喊。

“你说的对，”杨克摆了摆手，“上一任村长指定你，你即将认定欧高为下一任村长，七百年间村长就是这样传承下来的……”

欧高听见提到自己，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都有点帅。”

“哈？？？”

不仅是两旁的村民，连村长都张大嘴巴。

“看，我就说他是个疯子吧！快放开我，把他抓起来！”村长叫道。

杨克举起手：

“各位也知道，等过了零时再做这些也不迟，届时我悉听尊便，所以现在请听我把话说完。”杨克转向村民，继续诉说，“不仅帅，而且个子都很高。”

“这又怎么？”一名高个子村民问。

“想必村长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杨克说这句话的同时环视四周——不少女村民别过脸去。

他看着身旁的欧高说：“你也会继承这一传统……”

“我……只喜欢碧空一个人……”欧高握着双拳小声说道。

“届时就不会如你所愿了，欧高。”

“？”

杨克没有回答他，继续对村民说：“村长宅邸看起来有些年月了，想必历任村长是历任村长的住所吧？”

“对啊？”村民异口同声地回答。

“所以，村长都是高·富·帅，这有些奇怪吧？”

“也许是碰巧。”

“碰巧？不，难道碰了七百年？虽然大家都没有见过历任村长，包括我也是，但我现在作此推测，七百年间的所有村长都是高·富·帅。”

“这和诅咒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杨克伸出右手，突然指向被捆绑着的村长，“因为……村长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

此言一出，村民一片喧嚣。

“嗯？”

“难道……”

“搞不懂。”

“他在说什么啊！”

“喂！”欧高的额角冒出汗珠，拉着杨克的衣服问，“因为是帅哥，只有一个村长，所以村长都很帅？不对啊，不是一个人，下一任村长就是我呀？你忘记了？”

杨克依然指着村长，缓缓说道：“终将成为你……如果一切按照你的安排，欧高今晚会继承你的衣钵，成为下一任村长……不过，这只是表面，浮光掠影……真相是——他最终会成为你。”

村长呼呼的喘着粗气，双眼死盯杨克。

“说清楚点啊！”村民抗议道。

“因为你那老气横秋的说话方式和语气，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抱有怀疑……不知道各位对魔法有多少了解，我本人算是一窍不通，所以他是用了何种手段，我还没有查出来，但是，他达成的目的是——思想占据对方的躯体。”

这句解释导致村民爆发出更大的喧哗，互相议论纷纷。

恐惧与忐忑的惊叫也不时传来。

身旁的欧高似乎开始理解，双腿禁不住瑟瑟发抖。

村长此时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等待村民渐渐平息后，杨克继续述说：“我在他的宅邸已经发现相关仪式——无论是魔法，抑或是什么未知的事物，最终，他成功使自己的思想转移到别人身体，而仪式对象的自我就这样永远消失……多么邪恶的手段……”

“一派胡言，我这样做为了什么？”村长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伸长脖子说：“为了逃避诅咒吗？那么，诅咒就真的存在啊！还没发现你的话自相矛盾吗！！”

一些村民似乎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惊慌起来。

如果村长所做的一切都为了独善其身，那么与此相对，说明诅咒真的存在，如若不是如此，他就无需冒着风险费劲干这些……

“诅咒？那我们就来谈谈这个诅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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