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断绝之壁

虽然只有一瞬的时间，但余子帆还是清清楚楚地在星洲文康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看见了与之毫不相称的肃杀神情。

那是一种……若非历经战场洗礼与时间磨砺者绝不可能露出的异样神色。

然而一瞬过后，烟消云散，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

“不，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星洲文康扶着额头歉然一笑，对余子帆说，“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你都只是这起事件的无辜受害者而已，唯独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虽然不知道是否合适……”余子帆犹豫着说，“我能问问您这样笃信的理由么？”

“呵呵，”星洲文康伸手指向桌上的“冒险者的卡片”，“既然它认可了你，就说明你有资质成为一名优秀的灵师——而一名优秀的灵师，绝不会是蕃图的敌人。”

“咳咳，总而言之呢，”星洲文康接着说，“虽然从过往经验来看你回到自己世界的希望很渺茫，但是我们会尽量帮你查一查的，何况这起事件也有其它十分令人在意的地方……不过我觉得余子帆同学啊，你可以暂时不必为这件事情操心了，毕竟你现在需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是么？”

“嗯。”余子帆点点头。一放松下来，她又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了。

“那么，关于你的安置问题，我之前提出的建议依然不变。要不要考虑来灵院就读？以你的年纪，在自己的世界想必也是正在接受教育的状态吧？”星洲文康说。

“是的。”余子帆又点点头，但不确定星洲文康是否把自己的年龄想得过于低幼了。

“借学校这个窗口，可以帮助你锻炼身为灵师的能力，并对蕃图有更深入的了解。同时若是能在这里学到些什么的话，如果回到原本的世界，想必你的亲人也会更加高兴一些吧？”

真不愧是专业的教育行业从业者啊，余子帆想着，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蕃图遇到的第一位重量级人物居然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余子帆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正好，她昨天还上着课呢，结果一觉醒来突然天翻地覆，如果这时候不塞给她一点什么事情做的话，恐怕她只会感觉迷茫和无助吧。

“那……（笑）那就承您好意了。”

“那么，你有意来我们滨海灵院就读么？”星洲文康接着露出抢夺生源的微笑。

“爷爷。”星洲花火抬起头来念了一句。

高鸿济无言地看着星洲花火，心想她实际上还是很在意余子帆的情况的吧？

“唉，客观来说，我觉得还是跟你刚刚认识的同辈人在一起比较好。你自己的意思呢？”星洲文康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不要刚在这个世界认识几个人就分开。”余子帆说。

“但是有一个问题，”高鸿济这时提醒道，“现在所有灵院都已经开学一个月了。”

“是个问题，”星洲文康点点头，“如果要等下一次正常入学的话，那得十一个月之后了。”

“而且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二年级了……那就没法跟余子帆一个班了。”星洲花火又抬起头来说。

“那个，花火，可以的话你能不能专注于甜点的选择，毕竟我们几个都……”高鸿济委婉地说。

“你好烦啊，我现在中场休息一下，不可以么？”

“不不不，您说的是……”

话说中场休息又是怎样啊。

但星洲花火说的也是一个问题。卡奥斯、星洲花火和高鸿济现在也都在一年级，如果现在插班的话还能在一个班，或者至少是在隔壁班。

当然，灵院的学制比较类似于大学，就算差了一个年级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大。

然而星洲花火、高鸿济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一些失望的神情。明明都快要成年了，却依然有孩子气的一面呢。

至于卡奥斯，虽然现在石化状态依然没有完全解除，但是看他的嘴角似乎抽了抽。

“你们开学一个月……不对，在那之前在更低一级的学校还学了一些前置的知识吧？总而言之，你们觉得我跟得上么？”余子帆问。

“卡奥斯，喂，卡奥斯，别石化了，轮到你发言了。”高鸿济捅了捅卡奥斯。

“啊？哦。前置知识……应该谈不上吧，开学第一个月他们……或者说我们主要就是学了标准键言，我觉得应该不存在什么跟不上的问题。”卡奥斯说。

“同时语言也没有问题，文字……你看得懂不？”高鸿济确认道。

“在路上瞥见了几个字，应该没有问题吧。”余子帆说。

“可以，然后是数学……就算不会也很简单吧，大概。”高鸿济继续说。

“我觉得数学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咱姑且也算理科生，余子帆心想。

“那就全都可以了，没有问题！”高鸿济一拍巴掌。

“那我们不妨现在就去薪城灵院那边说一声吧？”星洲文康建议道。

“不好意思……其实我现在很饿，所以他们才带我来吃东西的。”

“哦，抱歉抱歉，那我就先去说一声吧，你们在这慢慢等。”星洲文康说着站起身。

与来时不同，星洲文康离开时倒是很正常地推门走出去了。

于是店里再次只剩他们空荡荡的四人。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余子帆再次挑起话茬。

“嗯？问呗。”

“星洲公说的‘断绝之壁’是什么啊？”

“哦，那个啊……”高鸿济说，“你们那没有这种东西么？”

不，一般来说是不会有的吧。

余子帆摇头。

高鸿济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这个蕃图的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位都存在着某种‘界限’。任何人和事物一旦跨越那道‘界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同时使用一切观测手段去探查这些‘界限’都无法收到任何反馈。与之相对的，自从‘界限’存在以来也没有任何东西从另一侧来到蕃图。而这一抽象存在就被称为‘断绝之壁’。”

“欸……那蕃图岂不是跟一个箱子一样？”

“所以有时我们也会以‘箱庭世界’、‘箱庭中人’自比啊。”高鸿济点点头。

“哦……等等，”余子帆指着自己说，“那我的情况岂不是相当的异常？”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有很多种可能性……”高鸿济沉吟着，“我觉得星洲公说得很对，你现在其实可以先不用为这件事情操心。等养好了精神，不用我说，你自己都可以进行各种调查了。毕竟，答案不会长腿跑掉，不是么？”

“嗯。”余子帆点点头，不再多想。

这时，店老板掀开了门帘，问：“刚刚有谁来了么？”

“啊……姑且算是有吧，但现在走了。”高鸿济说。

“这样啊……奇怪，我明明只听见一次铃铛响啊。那个人没在店里做什么坏事吧？”店老板狐疑地问。

“他不会做这种事，请尽管放心。”高鸿济打了包票。

“哦……总之，‘好心情盖饭’已经做好了。”老板说着，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老板在余子帆面前摆上了一个大碗和一个小碗。大碗是饭，小碗是汤。

“我说啊，你们选好了没有？”老板问。

“稍……等……”星洲花火挣扎着，双眼死死盯着菜单，简直要瞪出火星子来。

“唉。”从刚才开始就变得沉默寡言的卡奥斯突然叹了口气，“老板，我要柚子蛋糕。”

“那我跟他一样。”高鸿济立刻说。

“……”星洲花火保持着头埋进菜单的姿势停顿了几秒，最终放弃了似的把菜单丢在一边，“我也跟他一样。”

“好的，三份柚子蛋糕，请稍等片刻。”老板说着，又一撩门帘进了后厨。

说回余子帆这头，她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好心情盖饭”了。

从内容上来说，其实就是猪扒盖饭，也就是传说在某地的警署经常会请人吃的那种食物——就算实际上不是，至少也看起来很像。而之所以被叫做“好心情盖饭”，是因为猪扒上面……有一个笑脸。

不是用酱汁画上去的。不知道是肉的纹理还是糊面粉的特殊技巧，总而言之就是……有一个笑脸——不是那种看起来反而有些恐怖的笑脸，而是一个相当可亲的笑脸。

余子帆夹了一块猪扒咬了一口下去，肉质很软，一点不费牙齿——跟某些食堂做的“咬掉牙产品”截然不同——而且并不油腻。但是说嫩吧，也不是嫩的口感，只是单纯地松软，有点像吃瘦肉饼的感觉。味道方面淋着类似酱油的酱汁，所以偏咸口。味道不能说突出，只能说中规中矩，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总体来说，是无论什么场合都能被端出来的出色菜品。

至于汤……就是那种套餐会配的速冲产品，没有什么值得描述的地方。

余子帆一会扒饭，一会喝汤，三下五除二就把食物全都消灭掉了。

“呼……多谢款待。”余子帆长出一口气。她平时并没有说这个的习惯，但是在现在的场合她尤其想要说这么一句。

而另一边，老板很快就端了三块蛋糕出来。甜点量也不会很大，在余子帆吃完的同时，两个男生也放下了小勺子。

“啊……好饱好饱。”余子帆揉了揉胃部，这具身体的食量相比原本的身体也小了不少。

“话说，我们吃了也有一会了，星洲公……”

“哟，我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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