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勇气与泪水

“提议？”

“那就是？”

“那就是……”

“那就是什么啊？”

四人齐声询问星洲文康。

“呀，应该说是巧合还是幸运呢……”星洲文康说，“总之这枚‘冒险者的卡片’，在传送到余子帆身上之前，是由爱伦堡负责保管并研究的。”

“爱伦堡？”余子帆一脸茫然，但本来就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三个人已经大致明白了星洲文康的意思。

星洲文康接着说：“而爱伦堡最近研发出了一种新药，可以让女性变成男性。虽然新药价格会比较昂贵，但是你是‘冒险者的卡片’的新一任持有者，所以他们之后肯定会不停地叨扰你，让你不胜其扰……所以不如借此机会先管爱伦堡要一份，这样问题不就圆满地解决了么？”

“……真的可以这样？”余子帆问。

“千真万确……好吧，至少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据说这种药服下之后就会沉沉睡去，然后一觉醒来就已经变成男性了。”星洲文康解释道。

“那……那样的话……那可真是……”

就在余子帆满心欢喜到语无伦次的时候，她瞥见坐在一旁的星洲花火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星洲花火的眉头只是轻轻一皱，但是在余子帆眼中，二人之间已经“咔嚓”一下裂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是的，虽然对于余子帆来说，变回男性是回到了正常状态，但是对于星洲花火来说，余子帆变成男性是变成了难以接近的状态——至少余子帆是这么认为的。

余子帆，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在今天之前从未被同龄的女生这样体贴地对待过。从这个意义上，他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人生的输家吧。

稍早些时候卡奥斯和高鸿济恰柠檬的表情涌上余子帆的心头。透过他们那样的姿态，余子帆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没错，曾经的，自己。而现在的自己，是可以和女生共一把伞，坐相邻座位，互相嘘寒问暖的存在。

毕竟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也是个女生啊，同性之间做到这个程度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

是的，人生输家的处境并没有得到一丁点改变。

但是……但是啊！但是啊啊啊啊啊！！！

余子帆的脑海中有一个男性时的自己呐喊着：

“清醒一点，余子帆，难道近在咫尺的变回男性的机会就要这样白白浪费掉么？”

“女性身份虽然很容易跟女生亲近，可要想更进一步就困难重重了啊！难道要到那时候才幡然悔悟想要变成男性么？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放弃更长远的利益啊！”

“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呐，大哥，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不是，大哥是谁啊。

不知何时，余子帆的脑海内浮现出了一片金色的原野。

现在的余子帆看着面前燃烧的晚霞，背对着过去自己的身影，默默地流下两行热泪：

“抱歉了啊，兄弟。我好像……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哪怕是像现在这样微小的幸福，也已经让我……难以自拔了啊……”

“大哥！！！！！！”

陪你走到最后又是怎样啦！从头到尾都很奇怪吧！！！

现实世界中，余子帆严肃地对星洲文康说：“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换取这份胜利果实更加的有意义。所以还是先不要这样吧。”

说完之后，余子帆偷偷瞟了一眼星洲花火。不知道是不是余子帆的心理作用，星洲花火的眉目好像舒展了那么一点点。

就在这时。

“星洲公，这家伙绝对是在打你家花火的主意。”

什么！

恶毒的话语如同惊雷，毫无征兆地从背后刺入余子帆的身躯。余子帆艰难地回过头，她的双眼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那，是被她舍弃的柠檬战线的兄弟们！

余子帆的脑海中风云激荡，然而脑海中那个被背刺的她却渐渐地露出冷峻的笑容。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怎么可能！？”

“攻击居然对她无效？”

“所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余子帆双手握住言刃，将它一寸一寸地往回推。

“你要是……觉得好的话……就……自己试一试啊！！！”

是的，谣言与中伤非但没有击垮余子帆的意志，反而将她的灵魂磨砺得更加坚韧。

“不好意思，我觉得星洲花火有自己的辨识能力。”余子帆反驳道。

“不，花火，不要这么天真地上当受骗啊，这家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由于这些言语都是舌头跟喉咙自己发出来的，是一种食用柠檬之后的自然现象，所以我们就不表明具体是谁说的话了。

星洲花火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犹豫再三，最终开口：“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失礼，但……余子帆，虽然你一直说自己是男性，但是至少目前为止，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是在跟异性相处。”

“啊！”

“啊……”

对话最终以三个（原）男生的哀嚎结尾。

“呵呵，真是‘青春’啊。”星洲文康笑呵呵地看着眼前四人，“其实也没关系，反正这笔人情已经欠下，什么时候让他们还都无所谓……不过平心而论，我觉得自食其力也的确是一件很值得鼓励的事情。”

“那么，方案可能需要一点小小的变更呢。”星洲文康又伸出一根手指。

“嗯？”此时四个人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根据我的经验，男性如果突然要以女性身份生活的话，在行为习惯上需要做出很多的改变，不然很容易引发一些问题。”星洲文康举着手指头说。

等等，在刚刚说的话里好像有一些尤其令人在意的地方。

“所以呢，”星洲文康接着说，“就需要训练。特别是，如果想要尽快开始校园生活的话，需要特训。”

“啊？”余子帆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所谓的特训是指……”

“余子帆同学，不如先来我家住几天如何？不用太久，只要住到这周结束就行了。”星洲文康笑眯眯地对余子帆说。

……总觉得会非常不妙。

“内子曾经进行过这方面的指导，几天就能有很大的成效。有她帮忙的话，想必能很顺利地渡过这个难关吧。”

“这……”余子帆欲言又止。

这绝对很不妙吧，绝对是斯巴达教育速成吧。余子帆这样想着，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你不用担心，祭子奶奶是很好的一个人。”观察到余子帆的神色变化之后，星洲花火在旁边说。

“我们家是教育工作者的家庭，这套特训绝对是科学合理人道的，这点请尽管放心。”星洲文康也打了包票。

“那……好吧，麻烦你们了。”余子帆点头同意了。

“那么住在我家的这段时间里就顺便给你准备一些日用品吧。”星洲文康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这样一来，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呢。”

“嗯。”余子帆点点头，神情一松，随即一股倦意扑面而来。

虽然在肉体上她才刚刚睡醒，但是在精神上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灵魂早已不堪重负。

“那我们走吧。难得来一次，我想送花火回一次学校，你介意多走一段路么？”星洲文康问余子帆。

“我无所谓。”余子帆应了一句。

“那你们呢？”星洲文康又问卡奥斯跟高鸿济。

“我们两个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我们两个的家离得还挺近的，毕竟是走读嘛。”高鸿济答道。

“好，那就这样吧。”

众人推门而出，在巷子里拐了几下，随后在主路上分道扬镳了。

此时太阳已经有些斜斜西沉，路上也有一些往出城方向走的行人，兴许是回家吧。

吃饱喝足之后，余子帆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薪城的市容了。

不论是道路还是建筑，主色调都是像金字塔一样的颜色呢……不像家里的路，要么是黑色的柏油路，要么是灰色的水泥路，再要么是泥泞的土路……

余子帆突然感觉到，自己脚踩的这条道路十分陌生。

抬起头来，四周是像长方形金字塔一样的陌生建筑，路上走着行色匆匆、服饰奇异的陌路人，就连在自己身边惬意地行走的星洲文康跟星洲花火，他们的面庞也是那样地陌生……

……我在哪？

我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哪里？

他们是谁？

这个世界，是那样的陌生。

我接下来会去哪里？今天晚上……我会在怎样的地方入睡？

未知的恐惧，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灵魂拷问着理性的牢笼。最终，大坝决堤，感性奔涌而出。

“呜……呜呜呜……哇…………”余子帆抬起头，对着陌生的天空大声哀嚎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瞬间浸湿了余子帆的面庞。

星洲花火跟星洲文康回过头来，停下了脚步，默默地守护在她旁边。

“我……我好想回家……我好想……买一瓶可乐……边走边喝……躺在寝室的床上……”

“哭吧，孩子。”星洲文康轻轻抬起手，拍了拍余子帆的背，“只是，绝对不要遗忘。此时此刻的这份感情，只要能好好铭记于心，就一定可以，总有一天……”

星洲文康说着，语气渐渐轻柔，轻到最后几个字已经无法听清。

见到余子帆气息稍缓，星洲文康再次开口：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

“但是，从你锻成了灵体的那一刻开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违背你的意志把你传送到别处了。唯独这件事，我可以赌上‘蕃图第一人’的名号保证。”

“所以……已经结束了，都结束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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