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雾隐才藏①的双腿轻轻地夹了一下坐下马儿的肚子。摇摇晃晃的马背让他昏昏欲睡。

为了将这批粮食运到大坂城，他已经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了。

“现在大坂城里面守军的口粮都快没有了吧。”

德川家的军队已经将大坂城团团围困了几个月，城里已是弹尽粮绝，为了维持守军的口粮，城内百姓的粮食被征收得不留一米一粟。饿殍遍地，甚至出现了人争相食的现象。

这是一场必败无疑的战斗。雾隐才藏的心里清楚，但是作为一名忍者，他的选择只有服从，服从他的主君——真田幸村，和他主君的主君——丰臣秀赖。

“战死沙场，是军人之幸。但是，那些百姓……可是受苦了啊。”

所以，不管是因为命令，还是因为城里那些无辜的百姓，雾隐才藏都必须将这批粮食送进去。

雾隐才藏又轻轻地夹了夹马肚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运粮队的一队人马全部进入了黑压压的森林之中。

作为一名忍者，雾隐才藏似乎嗅到了一丝淡淡地并不属于森林的味道。

似乎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这味道，并没有刀剑那种带着鲜血和杀戮的味道。

这使他稍稍松了口气。

“噔！！！”

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惊动了整个森林，雾隐才藏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如同满月般发亮的物体。

不，那亮光比日间的太阳还要刺眼！

惨白色耀眼的光芒让熟悉了黑暗环境的马儿都受了惊，不安地抬起了蹄子。若不是雾隐才藏精通马术，很可能现在早就被摔在马下了。

“什么人？！”，他跳下马来，抽出横在马背上的一米多长的宽刃大剑，眯起眼睛望着那奇怪的光源。

“难道是……阴阳师？”，雾隐才藏心里有点犯嘀咕，他还从未听说过德川军有什么厉害的阴阳师还能把月亮从天上摘下来的。

“回答错误，布洛妮娅是……乌拉尔的银狼。”

一个身材娇小，梳着奇怪的螺旋双马尾发型的小姑娘出现在他面前，她的声音如同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味。

布洛妮娅的出现让雾隐才藏大跌眼镜，这么小的幼女就敢阻挡他几十号人的部队？

“喂，小妹妹！，赶紧离开这里，不然我的大刀可对你不客气了。”

“哼哼，看来你们还没有意识到你已经中了布洛妮娅的埋伏了！”，布洛妮娅将身前的大型探照灯一熄。

所有人刚刚习惯了强光的照射，光源便消失了，他们瞳孔没有时间放大，就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就在这一两秒间，雾隐才藏便听到了身后的队伍传来了人仰马翻的惨叫声。

化身成忍者的八重樱手如闪电一般迅速地从腰间拔出一支支漆黑的苦无，向着失明的人和马匹射出。

雾隐才藏恢复正常的视力不过短短的一秒，而当他再次回头望去时，几乎一半的士兵都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叫痛，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那道影子……带着一道蓝色的寒芒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他的脖颈感觉到了一股凉风袭来。

雾隐才藏作为“真田十勇士”之一，跟随真田幸村南征北战，也练就了一身本领。

所以，慌乱之中，他的手中的斩马刀刀柄习惯性地在咽喉处一挡，阻挡住了那道蓝色的寒芒贯穿他的咽喉，但是那苦无碰到坚硬的刀柄时却转刺为削，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而这伤口对这位久经沙场的战将并没有造成什么巨大的影响，反而让他因为突袭而混乱的脑子有了一个喘息的时间。

他知道，所谓忍者，从来都是一击必杀，如果一击不得手，就永远失去了胜利的机会。

正如千年前咸阳大殿上的荆轲，纵有一击必杀的匕首，在错失良机之后，反被猎物斩断腿后乱剑砍死。

于是，他转守为攻，大剑以身体为轴，划出一条银色的半圆。

没来得及组织下一次攻击的八重樱见状便匆忙闪避，身影向后急退，才勉强躲过了大剑的横劈。尽管如此，她还是被这夹杂着无数蛮力的剑气击中，狠狠地撞在了身后地一棵大树上。

“噗——”，她的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但是雾隐才藏根本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手中拖着的斩马刀又是一个横挥，那势头简直就是要将八重樱连同她身后的大树一刀两断。

“铛！！！”

就在那斩马刀离八重樱咽喉仅有十几厘米时，一柄血色巨斧便迎着那把大刀砍了过去。

一时间火花飞溅，狂风呼啸，尘埃四起。

雾隐才藏手中的斩马刀被这突如其来的巨斧震得发出一阵悲哀的鸣叫。

而刀的主人也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虎口也被震得渗出了血。

而等烟尘散去，雾隐才藏才发现，跟自己的斩马刀碰撞的果然是把同等大小的血色巨斧。

而那巨斧的主人却是一只比刚才那个乌拉尔银狼还要小的小孩子。

“樱姐姐，没事吧！！”

“嗯，小伤而已，多谢德丽莎了！”

“这小孩……怎么会有如此蛮力！？”，雾隐才藏感觉自己今天真是捅了萝莉窝了，一只阴阳师，还有一只大力神，竟然是如此小的女娃子。

“怎么样，早点投降，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他的身后又传来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

雾隐才藏转身一望，只见身后又出现了三个影子，当中一人手持银色长枪，那枪在月华照耀下宛若一支玉簪，不用多说，便知道那人就是许领航了。而他两侧则是两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一个正轻轻擦拭着太刀上遗留的鲜血，另一位则是提着两把好似短刀又不是短刀的武器。

他又四处望望，却发现所有的随从，都已经倒在地上哀鸣了。战场上还站立着的，除了他自己一个，剩下的都是敌人了。

身后三人，外加身前两人，不知不觉，他已经进入了一个死局。无论怎么走，对方都有招数在一招之内要了他的命。

“哼，真田的勇士，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投降！！”

“那就对不起了！！”

雾隐才藏周围的五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向着他攻了过去。

他，也不像一只案板上等着挨刀的咸鱼，而是一头中了陷阱的猛虎，即使伤痕累累，也要拼死一搏。

月光下，飘来几片黑色的鸦羽……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向他攻过来的五个人的动作慢了许多。他将身体中的所有真气都凝聚在刀上，赌上了性命的一挥。

一阵绿色的龙卷平地而起，将五个人必杀的攻势瓦解掉了。

“怎么回事？”，连退几步的许领航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难以置信地喊道。

毕竟煮熟的鸭子不仅飞了，还咬了自己一口，换了谁心里也不好受。

“卡莲？是你吗？”

连受两次重击的八重樱不顾嘴角流淌的鲜血，率先喊了出来。

这个黑色的鸦羽，包括环绕全身的寒气，八重樱永远也忘不了，那是天守阁前，第一次和卡莲对阵的感觉。

“答错了，这位小姐！！”

几只乌鸦飞过，带来的黑气散去，一个身着紫色戏服的银发女郎出现了。

“我可是……怪盗紫鸢啊！”

“呃……”

一股鲜血又从八重樱的嘴中流出，她用太刀缓缓地撑起身子，顽强地望着卡莲。

“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芽衣！学园长！快去帮樱姐！”，见了卡莲的许领航此时也慌了，毕竟卡莲，是一个能逆转此时战场胜负的棋子啊。

“那么……小才藏，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啊！”

“是！紫鸢大人！”

卡莲也没有恋战，给雾隐才藏嘱托了一句便引着八重樱，德丽莎和芽衣三人远离了战场。

“哼哼！小鬼们！现在该反击了！”

重新又燃起了生的希望的雾隐才藏大吼一声，很不屑地望了望满脸冷汗的许领航，拖着大刀便冲向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他。

“许领航！！你发什么呆呢！”，西琳狠狠地踩了许领航一脚。

许领航吃痛，才反应了过来，硬着头皮迎着那挥来的大刀刺出了长枪。

“铛！！铛！！！铛！！！”，枪尖刀刃相撞。

雾隐才藏的刀挥得虎虎生风，而许领航的枪法却越来越乱，到最后都没有了章法，只是被动的格挡了。就算是西琳在一旁辅助，在那霸道的斩马刀的攻势下，反击也有心无力。

“铛！！！！”，刀刃撞击在横在许领航头顶上的枪身上。许领航跪倒在地，每一次刀刃落下，他支撑在地面上的脚便又往泥土里陷入几分。

“铛！！！！”

“铛！！！！”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树林中熟睡的鸟。

斩马刀再次被才藏举过头顶，又一次挥下，斩在许领航手中的银枪上！

“啪！！！”

银枪断成了两截，大刀的刀锋贴着许领航的额头划了下去，重重地斩在了许领航身边的地面上，带着一堆泥土。

“扔出去！！！”

鲜血流下，模糊了视线的许领航只听到了西琳的一声叫喊，便下意识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只剩了半截的枪头扔了出去。

而那枪头却被雾隐才藏轻松地闪过，才藏轻笑一声，手中斩马刀再次抬起，这一次，他瞄准的是许领航的头颅。

“唰——”，利器划破铠甲……

雾隐才藏的刀还在空中举着，但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挥不动刀了。

他回头……正好和一双金色的眼眸四目相对。

那银发女子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拿着许领航扔出的枪头，刺进了他的后心。

斩马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雾隐才藏缓缓地坐了下来，征战劳碌的他，又感觉到累了，但是只有这一次，他该休息了。

“幸村大人，跟你走到现在……值了，只可惜，没把粮食送进去。”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个胜利者，银发的女孩慌乱地拿着一张手帕擦拭着男人脸上流下的血。

“对不起！”，雾隐才藏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是……那声音又一次响起。

“粮食……我帮你送进去。”，是那个男人说的。

“是吗……真是奇怪的敌人啊！”

他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身体却越来越轻……

许领航望着垂下头来的雾隐才藏死去了，才在西琳地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着那具尸体行了个鞠躬礼，然后拉起了西琳的小手。

“事不宜迟，趁着卡莲还没给城里传信，我们得赶快进城！！”

而他没料到，他这一拉直接将西琳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或者说是西琳自己钻进去的。

“西琳？？”

“人家要你抱抱！！刚才的空间转移消耗了我好多体力，现在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了。”

“哈哈……”

“笑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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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莲……”

八重樱沾满鲜血的手伸向卡莲那淡漠的脸庞，指尖刚刚碰到卡莲的脸颊，便无力地滑下了。

她倒在了卡莲的脚下，鲜血开始在月光映照的地面上扩散，将皎洁的月光蒙上一层恐惧的黑色。

离她不远处，是蜷缩在地上的芽衣和德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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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雾隐才藏，真田十勇士之一，真田幸村麾下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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