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制药与幻梦境

梅涅瑟丝帮艾博纳挑选的是淡绿色和纯白的布料，“白色象征着纯洁和懵懂，而绿色代表了萌发的嫩草，这两种颜色比较适合小孩子”，当时在布匹商人那里她是这样说的。不过等取走衣服，回到森林之后，梅涅瑟丝才告诉他，在魔法师中，白色代表着初学者，而绿色代表着聪慧——这和他名字的含义是相同的。

现在艾博纳换上了新的衣服：绿色的中裤以及白色衬衫，在梅涅瑟丝身边打着下手。

“在添加了水仙之后，一边持续加热，一边沿着顺时针方向，匀速地不断搅拌，直至液体变成金色。”梅涅瑟丝往黄铜坩埚内放入水仙后，开始用长柄木勺沿着顺时针方向缓慢地搅动深绿色液体，而艾博纳则是时刻关注着锅内和火焰的情况，适时地增减木柴。

虽然梅涅瑟丝精通绝大多数的魔法，但是她并不愿意用魔法来升起或控制火焰。一来是因为魔法并不像随处可见的空气，实施魔法需要一定的前提时间进行准备；二来是在炼制药品的时候若是使用魔法，可能会在最终的成品中混入一定的杂质，这样不仅会影响魔药的精度，严重的话甚至会让魔药的成分发生改变，变成另一种药品，甚至是毒药。

坩埚内的液体慢慢从令人恶心的深绿色转变成森林里面树叶的颜色；在这个颜色停留了几分钟后，颜色又开始变化，变成像是刚长出来青草的嫩绿色；随着时间的流逝，之前加入的素材也都慢慢溶解在了液体中，艾博纳看见液体在嫩绿和淡黄色之间不断转换，就像是在拒绝这种变化。不过在梅涅瑟丝的搅拌之下，淡黄色最终还是战胜了嫩绿，液体的颜色也开始逐渐转变成金色。

“下面停止加热，把药剂晾在一边备用就行，等到它产生一股甜腻的香气就行。”梅涅瑟丝停止了搅拌，而艾博纳则是用手边的炉灰扑灭了火焰。

“这样的话，魔药基本就完成了，以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艾博纳点了点头，自信不受抑制地从嘴角和眼神中溢了出来。

“有自信是好事，毕竟这种药水并不是多么难做的。不过你要记住，自信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能帮你走得更远，但要是用不好反而会砍伤自己，保持谦逊的美德是很重要的。”梅涅瑟丝一边教导艾博纳，一边走到隔壁的储藏室。

“下面我要去一个地方，可能要半个小时才能回来，你自己试着用刚才的方法配置一份相同的药剂吧，就当做是你今天的作业了。我之后会验收，好好准备。”翻找东西的声音和梅涅瑟丝说话声混了起来，从储藏室飘到艾博纳耳中。

艾博纳表示明白了任务之后，开始动手准备，从储存瓶中用镊子取出人面鼠的尾巴，用小刀细细切成薄片后，和曼德拉草的叶子混在一起，放在石臼中捣碎。

梅涅瑟丝手里拎着装了几小块黑面包和一根火腿的篮子从储藏室走了出来，见艾博纳正在聚精会神地配制药剂，也就没有做声，转身上了阁楼。

阁楼内并没有别的东西，除了用来通风的窗户之外，就是几本充满了特殊符号、不知有什么意思的魔法书，之前在杜比尔那边淘来的古书也在这里面。这些书没有和其他的书籍放置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语言不同，也有可能是有其他的原由，抑或是两者兼有。

梅涅瑟丝没有把注意力太多地放在这些书上，径直走向了自己左手边的墙壁。灰色的墙壁上十分显眼地分布着数十条长约一米的裂纹，这些裂纹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因为它们每一条都不相交，相互保持着数十公分的距离，各自独立地竖直存在着，而且若是仔细看着这些裂纹，能够感觉到从裂纹深处传来的丝丝生气，甚至还能听见未知生物发出的奇特声音。

梅涅瑟丝伸出右手食指，从左往右一个个地点过去，应该是在寻找着特定的那一道裂纹。

在点到第六条时，她的指尖停在了那里。将食指和中指并拢，两指之间的缝隙对准裂痕的纹路，沿着它自上而下慢慢划动。随着指尖的移动，裂纹内开始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光芒一开始只是像萤火虫一样闪烁，转瞬即逝；当梅涅瑟丝的手指划过一半的裂纹时，光芒不再闪烁，开始逐渐增强，从萤光慢慢地变成烛光；而当梅涅瑟丝划过整道裂纹时，裂纹散发出明亮而又刺眼的强光，同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延伸，长到接近两米的长度，在灰色的墙壁上，这就如同是一道蓝色的、划破天际的闪电一般。

“Deschide ouvrir。”

这句话没有办法翻译，也许是来自神代的语言，也可能是已经没落的文明语言，她是如何习得这种语言这点自然不得而知。

面前的裂纹开始波动，如同微风吹过湖面产生的波纹一般。梅涅瑟丝将手伸进波纹内部——就像是把手伸进水中一样——向右侧轻轻一拨，裂纹右侧的墙壁居然就像是窗帘一样被撩起，显露出藏在其后的蔚蓝空间，不，不应该说是空间。从这一侧向空间内侧观察，可以看见在百步的距离外有另一个开口，也许称为通道更加合适。

梅涅瑟丝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在她放下“帘子”，裂纹闭合的一刹那，蓝色光芒瞬间消失，通道也变回了一开始的、长约一米的裂纹。

这里的树木狂乱地扭曲着，无数低矮的橡树纠缠在一起，不仅是根部像上百只蛇一样缠绕在一起，就连顶端伸出的树枝都不再向上生长，而是扭头向下，和那些已经紧紧相拥的树枝连接起来，把整座森林都遮蔽于浑厚沉重的枝桠树叶之下。在那盘绕的树根立足的大地上，铺着一层由某种荧光菌类构成的地毯，这地毯几乎覆盖了整座森林，甚至还长到了一些树干上，它成为了整座森林唯一的光源。在不知从哪儿出来的风的作用下，闪烁着微光的孢子有的从地上飘到四周的橡树之上，在橡树上生长出新的菌类，有的则是顺着风力穿过树干之间的缝隙，前往更远的地方。

在这静谧的森林里，居住着一种神奇的生物，它们看上去和地球上的老鼠十分类似，或者说他们身体的绝大多数部分都和鼠类一样——除了过长的兔耳，十分类似与人类手足的四肢，酷似人类的眼睛以及被过长毛发掩盖的面部之外。

无数橡树中的某一棵突然开始发出比菌类更加耀眼的光芒，接着就像空间被扭曲了一般，从橡树中央向两侧展露出一道巨大的蓝色口子，梅涅瑟丝提着篮子从这个口子里走了出来。

梅涅瑟丝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走错地方。在确定目的地正确后，她点了点头，用右手手掌拍打着身边的橡树，这节奏不明的拍打声应该是含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很快，在树林的另一侧也传来了拍打树干的声音，很明显是在回应她。

就这样，梅涅瑟丝和树林另一侧的生物通过拍打声交流，借着地面微弱的荧光，穿过了巨大树干组成的通道，到达了森林的正中央。

森林的中心很罕见地没有太多树木，空出了很大的一片土地，大约可以容纳上百人在这里开会；不过头顶依然是被树木的枝桠封闭，虽然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但是没有任何光芒照射进来，全靠地上的菌类散发出的光芒照明。

梅涅瑟丝走进这块地方后，有许多小生物从藏在菌类下面的地洞和树洞里跑了出来，它们有的是白色的，还有的是棕色的，还有几个是灰色的。白色的比较活泼，围绕着梅涅瑟丝的脚边跳动，做出类似于小狗的欢迎举动；还有几个特别激动的想要爬到梅涅瑟丝身上，但是被棕色的那些拦住了，就此看来这些棕色的应该是类似于家长的级别；而灰色的则是列成了一排，站在了空地中央，应该是类似于族长之类的长辈。

梅涅瑟丝走上前，双方互相行礼后，族长们向身后的其他几只点了点头，那些奇特的、外表酷似啮齿生物的小家伙便从树洞里抬出了几个用陶土紧紧密封的坛子，坛子并不大，大概能容纳约十盎司的液体，从它们搬运的动作来看，这坛子里面装的东西并不算轻，至少对他们而言如此。梅涅瑟丝则是从篮子里拿出了黑面包和火腿，摆放在了它们面前。

有几只白色的小家伙十分激动地想要冲上前，但迫于族长们的威严，只能在原地转圈和不断蹦跳。

族长们走上前，应该是在鉴定这些食物，而梅涅瑟丝则是过去开启了一个坛子，用指尖稍微沾了一点里面的液体，尝了尝味道。

在古老的传说中，存在着奇特的梦境世界，这个世界里有一片被下了诅咒的森林，在那存在着一种极度类似于啮齿动物的某种生物。它们存在着小型的社会团体，而且拥有利用森林内的菌类酿造酒类的能力。据说这种酒有着十分特别的功效，只有那些和他们交情十分好的人才能得到这种纯酿。

显然，梅涅瑟丝应该是属于这一类的人物。

在双方鉴定完了物品之后，交换的过程也就接近了尾声。先前抬出坛子的几只负责把那些食物搬回树洞，而那些坛子装进了篮子里。仪式的最后，双方再次行礼，所有应尽的礼数都已做到，这种双方互相尊重的关系已经不多见了——不论是在这个梦境世界还是在外面的世界都是如此。

交易完毕，梅涅瑟丝沿着来时的路向回走，那些小生物大部分是回到了地洞和树洞之中，负责酿酒的继续进行酿酒的作业，而白色的孩童们则是在菌类构成的荧光地毯中玩耍。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自然，梅涅瑟丝作为一个外来者十分自然地与本地的原住民进行了交换流程，就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般。

当然，这一切也都映在了那位深渊之王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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