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命运（上）

我的这双眼睛，连接着过去和未来。

家里很多人都说，这是神给予的赏赐，正是因为家族上百年的努力，我才能拥有它们。

然而我却无法和他们共情，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痛苦。

凡是右眼内映射出来的，就一定会发生：因为打破瓷器而被父亲责骂也好；兄长玩闹时从树上摔下，几天后伤口恶化死去也罢。无一例外，就和玻璃落到地上一定会碎是一个道理。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人痛心的。

前一天透过右眼看见的事情，过了几天后又会回到左眼中。

父亲严厉的神情，兄长死前痛苦的表情，全部都会再次重演。

不论是欢快有趣的，还是尴尬难堪的，我都会看见两次。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像普通人一样，什么事情都只能经历一次。

就算是会粉身碎骨，我也会这么做。

——某人的日记。

“爱丽丝·卡特。”卡娑回味着这个名字，就像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以前可没见你提起这个名字。”

“有不会提起的事情很正常吧？”梅涅瑟丝看着戴回左手的戒指，一边推着轮椅，一边转移话题，“你有时间琢磨这个，还不如想想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救蕾赫。”

“我是在想啊，但还能有什么方法？”卡娑一手拿着从拍卖会上淘来书，摆出无奈的表情，“难道还指望我从教会手中把裹尸布和荆棘王冠偷出来么？”

“倒也不是一定要这两个，你要是能够从某处墓地里挖出圣人骸骨的话，那也可以。”

“你别把圣人说的好像是什么随处可见的野狗好么？就不怕被教会抓走么？”想也知道卡娑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毕竟圣人的概念已经被慢慢模糊了。”梅涅瑟丝稍微放慢了步子，躲过了路上堆积的一堆马粪，继续说道，“东方对圣人的判定就很严格，必须得是其思想或能力可以改变国家或者世界的人，但是教会就不一样了。

“原意是被神挑选、不沾染世俗的人，一开始是解释成了：信仰教会者皆可称圣；可是教派的分割导致圣人概念的模糊；同时各个分支对圣人的态度也不同：有的是允许信徒敬仰，有的则是连祷告都不允许。”

“嗯……一句话来说，就是这个词已经脱离了原有的意思呗？”大段的说明性内容让卡娑脑子有点乱，她只能从自己能听懂的部分中总结出内涵。

“嗯对，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梅涅瑟丝点点头，尽量把内容简化，“如果能够把教会中圣人的概念赋予给其他骸骨的话，应该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这个方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等等，既然有这种方法，那我们还来这里干什么？”卡娑突然反应过来，直接扭过身看着梅涅瑟丝，眼中还带着些许的怒意，“我们辛辛苦苦跑过来，结果你却告诉我一开始就有更简单的方法？”

“不算更简单。”梅涅瑟丝冷冷地看着卡娑，停下了脚步，“暂且不提需要做的工作有多少。人工赋予的概念和本就具有的特性肯定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不能处理好的话，别说蕾赫，就连我们自己都可能受到诅咒的反噬。”

要不是我们这次没有拍到魔眼，我也不会把这个方法告诉你。梅涅瑟丝一边推着轮椅，一边补充道。

卡娑转回去，双手抱书，把自己深深地埋在了轮椅的靠背里，就像埃及壁画上被安放在棺材中法老的姿态那样。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成功率大概是多少？”

“大概……”梅涅瑟丝的语气里包含着一半的不确定，还有一半是揣测，“就和我们偶然间遇到一个人，然后他还刚好天生就有魔眼一样吧？”

命运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宛如航海时的天气、维京人的进攻、抑或是国王的心情，很多时候人们只能接受其变化与到来。

就在下一个路口，两人被名为命运的捣蛋鬼撞了个措手不及。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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