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面临抉择

像是在深海之中一点点下沉，周围无尽的深邃之中更没有任何依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甚至没有时间的流动，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中似乎唯一存在的只有自己一般。

持续下坠的失重感让柊静忍不住想要用力挣扎，可无论如何努力僵硬四肢却始终无法听从主人的指令，只能亲眼的看着自己距离头顶的微光越来越远。

这种阴冷，这种死寂……总给人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自己曾经来到过这里吗？虽然这么想着但迷糊的思维难以找到相似的回忆。

面对这样的环境她本应感到恐惧与不安，但莫名熟悉的感却给让柊静的内心充满了平静，甚至还有些……依恋？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下坠的过程终于停止，她似乎已经抵达了这深渊的最底部，缓缓落下的后背好像平躺在了坚硬的岩石上，仰望的视线中已经难以看到半点光芒的存在。

忽然间她发现自己恢复了对左手的控制权，试着动了动手指在做过确认后，接着慢慢将手伸到眼前。

依然是这支纤细白皙的手，看不出任何久经风雨的痕迹，似乎一下子将她在废土这十五年的生活阅历全部抹去，让曾经的‘他’和过往都变成了虚无。

哈……明明都知道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己却还在期待什么吗？心中的失望让她对自己嘲讽起来。

正当她准备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时，手掌忽然入泛起的一丝波纹拉住了她即将转移的视线。

这是……什么？

她的手掌就如同被惊醒的水潭一样从掌心处开始向着周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柊静震惊的看着发生在自己手上的一切，空洞的大脑无法理解这正在发生的一幕。

突然，手掌中不知从何处冒出无数黑色的粘液，并迅速组成一团粘稠的聚合体向着她的面门扑了过来，视线被一瞬间笼罩在彻底的黑暗之中，柊静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再一次脱离了控制。

它们不断涌动，疯狂的从她的口腔，鼻腔甚至耳朵中流入体内，她甚至能够听到那些液体在自己脑颅中流动的声音，这让她的牙龈发颤差点陷入疯狂。

不！不要！！！未知的恐惧不断涌上心头，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那一层束缚！终于她的挣扎似乎打破了某种禁锢，周围的混沌被一瞬间瓦解开来……

滴……滴……滴……

从隐约到逐渐清晰，一阵微弱但分明跳动的电子音打破了笼罩在耳边的死寂，与听力一同恢复的还有其余的感知。

微微开启的眼眸才刚刚睁开一条缝隙便被不善的白色光照直接闯入，光线的刺激让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喉咙中下意识的挤出不适低吟。

“嗯，嗬……”

好在光线的亮度并不强烈，反而处于对人眼而言恰到好处的亮度范畴，柊静眯起的眼睛很快便适应亮度的变化恢复到了可以正常看清楚周围的程度。

第一眼所看到的是顶部一片不认识的白色天花板，柔和的白色照明光正是来自于上面数量众多的圆形嵌入式灯具，重启的思维开始自苏醒后的第一次思考。

似乎做了一场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噩梦呢……嗯？这里是哪里？

柊静对梦境内容的探究很快便被她对现实处境的困惑所取代。

伸手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的意识从初醒的迷糊中快速清醒过来，接着用酸软的双臂费力撑起身体坐起，转动僵硬的脖颈让视线得以大范围的环顾周围，可茫然的目光却对这片陌生的环境一无所知。

这里……难道是卫生中心的病房？

努力从刚刚清醒没多久的大脑中翻找记忆，但却没有任何可用的信息符合自己所看到的画面，也只有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这一点算是较为符合自己的猜测。

可如果只是病房的话那么未免显得过于宽敞了吧，这里的空间大小几乎都快赶上卫生中心的接待大厅了，周围的封死的墙面找不到任何打开的房门，这可不像是普通病房该有的样子，尤其是她正对面的那扇‘墙面’，几乎被一整块不透明的黑色玻璃全部占据。

整个偌大的房间内也不见多余的程设装饰，显得极为空旷，只有一堆环绕在自己周围让人看不懂的各式仪器以及……嗯？

当柊静收回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体时，这才猛地的发现自己的身上仅仅只是盖了一块白色的方形无菌布，无菌布料的面积大小只是能够勉强遮挡身体上下的敏*&感部位而已，这样的状态比起一丝不挂可好不了多少。

这是怎么回事？！

自变成这幅样子以来愈发强烈的羞耻心让她的面色瞬间通红起来，她立刻抓紧这块仅剩的遮羞物护在身体的重要部位，即便知晓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但眼珠还是止不住的向周围紧张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处于这样的状态下？！！

此时的自己正坐在一张类似于手术台的床上，身下绵软的垫子透着莫名凉意，还有数十根导联线贴在身上各处，将自己与周围的仪器相互连接。

刚才的发现让柊静现在的心率加快的不少，监测仪的滴滴声频率也随之加快，空旷的环境加上没有衣物遮掩让柊静心中的不安进一步扩大。

就在这时忽然在房间里中响起的熟悉的声音终于让柊静从心中的不安中得已解脱。

“你醒了，别紧张，让心率恢复正常的。”

“寒念灵？念灵姐？！”

像是遇难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冲去了陌生环境下的带来的不安，柊静立即循着声音看去便发现声音的源头来自于一块安装在墙壁上的传声器，可即便不是本人也足够消除她的恐惧情绪了。

寒念灵在这，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被什么未知的神秘组织绑架。

“你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柊静茫然的摇了摇头，对于那段记忆她早已经模糊了，何况她本就还在等待寒念灵能够给予她答案。

“没什么……别担心，你正在接受我安排的治疗，现在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隔离观察，马上就好……”

治疗？

寒念灵回避问题的答复让柊静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体，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享受到A级研究员亲自安排的疗程，是对她阐述的梦境产生的研究兴趣？还是作为高级研究员个人干员的治疗福利？亦或是对自己与其在弹坑中共事的回报？

可是除了有些疲软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哪里还需要治疗……难道是因为自己为佩戴防污设备而在体内的大量污染的缘故？

如果这么想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她却隐隐感觉刚才透过传声器的寒念灵的声音中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柊静的感觉没有错，看着手中的关于柊静的体检报告，寒念灵短时间内确实无法保持自然的语气与柊静对话：除去营养不良外各项指标一切正常，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柊静体内本应该爆表的污染指数竟然是无限接近于零。

已经是重复第四次的体检报告了，如果不是研究员里的检查设备全部发生故障，那么就是这张纸上所打印的资料是全部属实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亲眼看到在地铁站柊静曾不戴防毒面具活动许久，在那之后坠落地底时又将防毒面具换给她，之后以毫无防污准备的姿态出现在污染最高的弹坑区域。

若是按照常理，此时的柊静即便没有立刻因为积累过多的污染死亡，本身也应该成为了一个污染指数极高污染源才对，然而现实却恰恰截然相反，柊静体内的污染指数甚至比新纪元的新生婴儿还要低。

这简直不像是废土时代的人一样，或者说……柊静的身体并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实际上，在目睹了弹坑中柊静与魔女暴君战斗的过程时寒念灵便已经倾向于这样的想法了。

虽然在战斗力上逊色与暴君一大截，但柊静周围的那些涌动的黑泥再加上报告中对污染天然的抗性足以证明这一点。

柊静身上所具备的一切特征都将她推向废土中的那个充满了谜团的特殊群体——魔女。

隔着眼前的单向透视玻璃，注视着里面因羞耻而缩成一团的柊静，寒念灵的内心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己还真是碰到了不得了的存在呢。

果然，亲眼见证了这些的寒念灵已经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将柊静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待了，可她又该如何应对呢？

那场肆虐一切的剧烈风暴，还有那片迅速消融的黑色泥潭，甚至那弹坑中引发一切的存在莫名消失都是因为她吗？

还有迄今为自柊静对自己所表露的一切感情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可即便都是真实的，她对自身的身份一无所知，但是那股力量又是否真的会遵从柊静的自我意识。

弹坑中的柊静毫无神智可言，这是寒念灵无法忽视这一点，一旦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柊静的意识失控或对人类怀有敌意的本能，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绝非初生城可以承受的了的。

如果自己的推测属实，那么柊静的存在对于整个初生城，甚至对于整个南联邦都是极为危险的，而寒念灵作为现阶段的唯一知情者，她必须做出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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