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科尔沃醒来，或者说是被腹部的疼痛所刺激醒来的。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有点脏乱的床上，被单上满是血迹，自己的腰腹上被缠上了绷带。但是，那恼人的疼痛并没有消失，就像有一条小蛇不断往自己的脏器里钻一样。

自己的斗篷与盔甲被卸去了，身上除了贴身的沾血的衬衣与脏绷带外什么也没有。

他忍着疼痛坐起，又尝试着站在地上。可他刚走动几步，撕心裂肺的疼痛便袭来。照目前的状况，别说奔跑，走路都是问题。

他靠着墙，向门的方向摸索，同时拾起一块碎木板当作匕首。

他先是贴着门，努力想从门后听到些什么，但除了嗡嗡的耳鸣，什么也没有。他小心地推开门。

一个侏儒正背着他，研究他的斗篷与短剑，侏儒的桌上摆着颜色各异与大小不一的药瓶，在桌子的缝隙上还黏着些绿色与蓝色的药水。

侏儒显然听到了声音，他转过身，毫不惊讶地看着科尔沃，平静地说：“你恢复地不错。要是其他人，要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你是医生吗？”

“唔，我可以算是一个半吊子医生。但是在贫民窟，可能也没有人会救你了。”

“我是怎么到这的？”

“一个小女孩来敲我的门，当时我还在办正事。不过从她手里拿着的金币来看，我要救的命或许贵重了点。”

科尔沃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那，那个女孩呢？”

侏儒耸耸肩，又擦了擦鼻子，说：“我打发她走了，当然，也给了她些报偿。”他拾起桌上的一把银质匕首，继续说：“但是，我希望阁下你能回答一下，为什么一位影贼公会的首席刺客会出现在深水城，肚子上被捅了个穿，满身血污地倒在贫民窟的角落？”

科尔沃的目光瞬间变得敏锐。他开始斟酌自己的言辞。最后，他又有点不安地看向四周。

“这里只有我们，科尔沃阁下。”侏儒得意地看着面前的半精灵脸上惊讶的表情。

“你是谁？你又怎么知道我的？”他疑惑地问。

一枚灵巧的徽章丢在了科尔沃的手里，他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图案：一只瞪着眼睛的猫头鹰。猫头鹰，猫头鹰……科尔沃知道了面前这个侏儒的身份，因为自己的那徽章上虽是一只老鼠，但质地，工艺，甚至是质量都和面前的这块一模一样。

“猫头鹰，象征着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有……”

“那些影贼公会的情报部门才会有，就像刺杀部门的人会有老鼠一样。”侏儒补充道。

科尔沃知道自己安全了，他坐在朋友面前。“请问，是欧哈特·姚森吗？”

“你记忆很好，过目不忘，科尔沃阁下。”欧哈特尊敬地说。“所以，请告诉我你最近的故事吧。”说着，侏儒又用比呼吸声还轻的声音念出一段咒语，一个海蓝色的球形屏障将他们罩住。“说吧，只有我们。让一个影子告诉另一团影子一个故事。”

科尔沃松了一口气，便张开嘴，说出了自己最近的故事。他注意到侏儒拿出了羽毛笔和轻薄但又极富韧性的葱皮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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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儒将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记下。对于他们来说信息比金银珠宝更值钱，更稀有。

“我想，我应该回去警告一下总部，对这里采取些措施。”侏儒担忧地说。

“不，不能打草惊蛇。”科尔沃摇头“告诉阿斯卡特拉的弟兄们注意深水城，如果可以，我觉得应该在地下设置一个分部，监视夏兰薇洛兹，当然，要派几个会法术的。”

“注意巨龙……地下部门……法师兼职者……”欧哈特飞快地记下。

腹部的刺激又是科尔沃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医疗灵药没有起效？”他指着还在渗血的绷带。

侏儒递给他一瓶淡棕色的药水，惭愧地说：“这不是简单的刀伤。我在你的身上发现了暗蚀的痕迹。除非又那个大法师来处理，不然，它永远都无法愈合。我给你的是止痛药和凝血剂的混合物，可以让你缓一下，但是如果剧烈运动伤口还是会裂开。就算是医疗灵药，也只能做到让你的伤口表面皮肤粘在一起，内部还是会保持原样。我猜，只有大法师或者什么高阶的牧师才能治好了。”

科尔沃失望地喝下棕色的药水，浓烈的苦味和刺激就像是在吞刀子，他感到恶心。他的绷带已经变成暗红色了，凝固的旧血液上又以极缓慢的速度附上粘乎乎的新血。暗蚀造成的伤害还让他感到了钻心的疼痛。

“我昏迷了多久？”

“几乎有十多个小时。怎么？”

科尔沃吃力地站起，说：“给我你所有的可以止痛止血的药，还有几条干净绷带，以及几瓶消毒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侏儒坚决地摇头，说：“不行，你需要休息。”

“不，我不能，我还有人要救。”科尔沃挣扎着起身。

欧哈特看着他，摇着头。“可惜，影贼公会没有教好你生存这堂课。”他把桌上的科尔沃的武器与斗篷给他，又说：“腰包和钱袋在桌下，戒指什么的在腰包里。”他说罢，进入了一个小房间。

科尔沃将所以东西小心地穿回身上。在他带回斗篷时，他觉得这斗篷比之前要重了些。

“我在上面加了些反魔法金属片，嗨，你连这东西都不装，还当刺客。”欧哈特回来了，还带着一包装满药瓶的医疗袋。“喏，这些就是你要的了。”

科尔沃把医疗袋单肩斜挎着，但又避免按到伤口。好在着袋子轻巧又贴身，不影响行动。

“当然了，反魔法金属还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还可以反射一些奥术能量。”侏儒又滔滔不绝地说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发明一样。

欧哈特引着科尔沃走出地下室，走到了外面。

侏儒擦了擦自己的酒槽鼻，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那里，就是你要去的墓地。而那里（他又指了一个方向）是关你们的监狱。”他又看着科尔沃说：“对了，如果你活下来了，我是说结束了旅程，我希望你能会阿斯卡特拉，照看一下总部，当然，也希望你可以帮忙关照一下我那个整天做着小偷梦侄子。”

科尔沃点点头，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活着走下来。“他叫什么名字？”

“姚恩，姚恩·姚森。”

“那么祝我好运吧。希望我可以回到那里。”科尔沃有点悲伤地说。

于是，这个身负重伤的半精灵，缓慢地迈出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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