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之行（二）

俯瞰下去，大地似浓墨被点了蒙雾星火，众鬼提着橘黄的纸灯笼缓行，如游龙蜿蜒千里。

“奴家得去前面带领百鬼，桃君自行玩乐。”说完，酒吞童子化作一缕白雾消失了。

古京都的建筑与架构像极了长安，长街深巷子，两道的朱门青瓦白墙，鳞次栉比。此时东瀛正值盂兰盆节与三破日相撞，人间也清楚得很，所以这晚万籁俱寂，不明灯火。游行的百鬼却异常热闹，击鼓敲钲的小鬼，手执神乐玲起舞翩翩的鬼姬，畅饮畅谈的小怪，真可谓一群会享受的鬼怪，歌舞升平，一边游行一边享乐。

“仙衣，你看好木荼，我去探探灵石的下落。”桃无灼话语刚落，便飞上屋檐。

“嗯。”

“各种鬼怪都会参加夜行，鱼龙混杂， 跟紧我。”仙衣拉住木荼的手腕，木荼望了望她，“他怎么知道灵石也在夜行？”

“不知道。兴许只是喝酒作乐去了。”

“倒也挺像他。”木荼说完，歌舞交谈都停了下来，众鬼怪开始躁动，一个劲儿地往前挤，隐约能听到，鬼灯大人来了一类的话。

在众鬼蜂拥下，木荼紧抓仙衣的手突然松开了，两人被人潮推着前进，仙衣飞到高处寻见了惊慌的木荼，正要下去接她，一个俯冲的黑影抢先一步，将木荼掳走了，瞬间不见踪影。

木荼被的不知名的东西带走，她身上有很重的人类气息，很容易引起众鬼猜忌，虽然身上有桃无灼的法术，但也只能避开小妖小怪，而桃无灼也不知去向。仙衣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漫无目的在檐上游走。扫过这熙攘的夜行队伍，她瞥见两名男子正拿着木荼的桃木手链。

“不知二位有没有看见一位身着蓝衣的小姑娘，眉心有朵桃花，长得很标致。”仙衣眼前的两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身上没有鬼怪的味道，也没有人类的气息，正在捣鼓手链。

“没有，没有，没看到我们正忙吗！”矮的那个发话了。

红缎从仙衣袖中悄悄爬出，将他们捆在一起。

“你个小喽啰想做什么？”高胖子脸一黑，发话了。

“你们手里拿的是我朋友的手链，她在哪！”仙衣将红缎使劲一勒。

“呵！这东西，我一秒就能弄断。”高胖子两臂一用力，果然！红缎更紧了。

“首领，你不觉得这红缎哪里见过吗？”没错，是那俩釓星人，他们听说日本的百鬼夜行尽是有灵力的鬼怪，说不定能修好飞船，而下一次三破日是二零三三年，到时候日本许多神明都会因为不被信奉而消失，百鬼夜行蕴含的能量远比不上之前，于是他们就用釓星黑科技过来了。

“红衣大盗?”建国低声问。

“是的。但是我们现在能量不足，不可轻举妄动。”

“趁现在她没认出我们来，在她身上安个追踪器，然后尽快脱身。”

“女侠，我们是真没见过您朋友，这手链是我们捡到的。听说鬼灯大人刚抓了个气息异常的人类女孩儿，不知道……”

听到这话，仙衣给他们松绑后，抢回手链，立马不见踪迹，釓星人则乘机在她的红缎上黏了个针眼大小的追踪器，“不知道你打不打得过鬼灯。”说完，小釓星人偷笑起来。

移动的阁楼上，巫女们头戴前天冠，用檀纸束着发，白衣绯袴，脚穿白足袋，踩着红纽草履，手执摇铃，轻歌曼舞，俯仰之间尽生姿态。鬼灯下身穿着袴裙，只敞披了件外衣，跪坐在案几前，喝着清酒，一道黑影闪到他旁边，对他附耳道：“鬼灯大人，您要寻的人，已经带到。”

“带上来。”

歌舞停住了，木荼被用戟指着走到中央，她打量着案前的男人，乌发半束，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怎么看都不像反派，竟会派人来抓她。

“鬼灯大人，因得这女子眉心的桃花，我手下的小怪都不能近她的身，只能亲自将她带过来见您。”

鬼灯风一般扑到木荼面前，紧抓她的双肩，双眼含水望着她，“金鱼姬，我终于找到你了。”欲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木荼把他推开:“这、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

鬼灯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寻了你这么久，你难道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我每日为你浇水施肥？不记得我们的朝夕了？”

“浇水施肥？哇，金鱼姬莫非是地狱一株金鱼草……”

金鱼草是鬼灯最喜欢的宠物，不是动物也算不上植物，姑且被称为动植物。（该处引自鬼灯的冷彻）。

鬼灯大人日夜照顾他那些可爱乖巧的金鱼草，有一株金鱼草异常高大有生机，某天这株高大的金鱼草不见了，就在鬼灯大人焦急万分时，一位水灵的少女含羞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妾身金鱼姬，在此多谢鬼灯大人日夜的照顾。”

鬼灯盯着这位少女看傻了眼，足足在原地怔了半分钟，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本尊的金鱼草居、居然成精了。”

金鱼姬温婉贤惠，仙姿玉色，鬼灯大人对她宠爱有加，两人在地狱生活得十分逍遥恩爱，但她并非金鱼草成精，而是当年一块怪石落在那株金鱼草上，附错了体，因而她得寿命比普通人更短，几年后便香消玉殒。鬼灯察知金鱼姬是灵石转世，便开始寻找灵石，以求重聚。

“是你啊，你是我最爱的那株金鱼草。”鬼灯抚着木荼的发。

木荼后退一步：“这位兄台，我欣赏你的一往情深，很遗憾，我并非你所寻之人。”

“住嘴，你明明跟她长得一模一样。”鬼灯钳住她的脸，凑近了打量。木荼皱起眉，把脸扭到一边，“这世上撞脸的事儿多了去了。”

“本尊要让你记起来，要把你留在身边。”鬼灯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木荼狠狠踩了他一脚，向后跳了一步，周围的鬼将立刻把戟都指过来，鬼灯一个眼神，他们全都退下了。

木荼瞥了瞥他们，“看来我今日与你是说不清楚了，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去你那地狱，即便你想把我留下，桃无灼还指望我陪他去找东西，他也不会答应。”

“只要你肯走，我自有办法将你留在地狱，还有桃无灼，他又是个什么东西。”

仙衣在寻鬼灯飞阁的途中，远远望见了在城门上与酒吞童子对饮的桃无灼，她一个红袖甩了过去，抽飞了桃无灼手中的酒杯，又被桃无灼转手接住了。一旁的酒吞童子怔怔地盯着仙衣。

“扰人喝酒是何等失礼之事，你不知道？”桃无灼笑盈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喝酒！木荼被鬼灯抓去了你知道吗？”

“嗯。”桃无灼又喝下一杯酒，看着酒吞童子。

“盯着奴家干嘛，这鬼灯司地狱，不在奴家的百鬼之内。”

“鬼灯不会伤她，本想陪童子喝完这壶酒，没想到你就来了，行，去要人。”桃无灼起身欲走，被童子叫住：“桃君，这鬼灯掌管地狱，生性顽固，恐怕不容易放人。”

“打一顿能解决的事，还不简单？”桃无灼轻摇木扇，邪魅一笑，“多谢童子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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