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入了深秋,城市交错纵横的每一个角落已然被夜幕笼上一抹重重的阴影。才是傍晚七点,地平线上却丝毫看不到落日的余晖了,只剩一轮皓月悠悠挂在孤独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作伴。
时间还没有入夜,可城市的夜生活已悄然拉开序幕。
CBD,整个Z市最繁华的街区,有着一座座高耸入云的楼宇,打着无数炫目梦幻的霓虹灯,每每早晚高峰时汇总了全城的车水马龙。某大厦作为知名商业街的地标,其玻璃窗户上流动显示的LED图案无时不刻凸显着它的纸醉金迷。
大厦内一家豪华KTV,超大包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歌声。
“停停停!”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两名男生的嘶吼,音响的巨大震动也戛然而止。
声音的主人是三班公认的班花林雨忻。她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深瀑般的长发触及腰间,一抹俏皮的刘海斜放下来遮住半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虽然她有天使般的面容,可她敏锐的洞察力、锋利精准的话语却如同魔鬼。她最神秘的地方在于认识各种各样的外班同学或是已经步入社会的人士,仿佛一朵交际花,遂“女王”的外号在男同学之间悄悄流传。
“知道的懂你俩在唱rap,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蔡徐坤来ktv了呢。”林雨忻叹了口气,“应该让班长给你们男生做个表率。”开学前军训的时候三班学生就已经见识过班长的演唱,在业余的业余歌手里算得上凤毛麟角了。
“就是就是,班长来一个呀!”不知道何处的男生女生跟着女王大人开始乱起哄。
“这……有些不好意思。”谷阳挠了挠头。他倒不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实际上在几千人注视下他也做过演讲。只是真到别人请他出场的时候,他就会莫名其妙害羞。
正如每一个懵懂的青春期男孩一样。
正当谷阳扭扭捏捏犹豫的时候,身旁的魏源一脚把他踢出了座位。“墨迹啥呢,赶紧去点歌!”
魏源真的是很郁闷。他根本就不想来这种傻乎乎的以考试结束结为理由组织的班级聚会,却硬被谷阳拉走,美其名曰考完放松,顺便促进同学友谊。
关键是他考试什么都不会。
不过说是班级聚会,总共能来的也不到二十人。其中除了在班里人缘很旺的小团体核心,就是小团体核心的好朋友,当然还有徐冬月、晨雪这样莫名其妙被女王大人带来的。
晨雪小心翼翼拿着一杯还在冒泡的汽水,悄悄侧着头望向魏源。而后者显然心情很不好,踹完人嘴里还不忘吐着脏字。
她下定了决心,缓缓走到魏源旁边,把汽水递给他:“那个……你喝水吗?”
魏源撇过头来,看见晨雪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楚楚可怜的面孔。他十分感动,立刻回达道,
“不喝。”
随即把目光放在手持话筒的谷阳身上。
晨雪就没有这么不拖泥带水了,她站在魏源旁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尴尬地喝起了手中仍在冒泡的汽水。
和以前不同,再无长长的帘幕遮住她的眼睛,徐冬月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感到满是心疼。
突然,婉转悠扬的男声传来,死死吸引住了徐冬月的注意力。
是周杰伦的《轨迹》。
我会发着呆 然后微微笑
接着紧紧闭上眼
又想了一遍 你温柔的脸
在我忘记之前
并不激昂,也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是透着一股淡淡的颓然,凭空给人无力感。和杰伦大多数言情歌一样,总是不会伸出那只想要挽留的手,搭着谷阳干净的嗓音,让人恍然有种他就是mv里主角的错觉。
“好听好听!”副歌刚结束,林雨忻就带头鼓起了掌,“你们男生多学学班长,学习好还多才多艺。”
“学不来学不来。”刚才唱rap的男生A蔫了下去。
徐冬月还沉浸在歌声编织的凄美爱情故事里,发觉林雨忻给自己递来了一个话筒。“冬月别闲着呀,你也来一段。”
徐冬月看着眼前并不很熟络的林雨忻爽朗的笑脸,和记忆中江晗姐的身影渐渐重叠。她别开生面接过话筒,开始了下一段副歌。谷阳见状,识相地放下麦克。
我会发着呆 然后忘记你
接着紧紧闭上眼
想着那一天 会有人代替
让我不再想念你
好像是没人料到声线甜美的徐冬月唱起悲伤曲目也能爆发这么强的表演力,瞬间技惊四座,一时间竟然没有动静。
“我靠,你不会是专业的吧。”还是林雨忻率先发难。
“没有啦,之前学过一点声乐。”徐冬月有些难为情,低下了头。
此时一位不知名的体育委员君被惊艳到,开心地吹起了口哨。
“哎,我们干唱多无聊,不如来玩游戏吧?”林雨忻从包里掏出一盒桌游,露出了魔鬼的微笑。
“真心话大冒险?”唱rap的男生B看了看盒子上的字,“这也太老套了吧,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了?”林雨忻嫌弃道,“我特意自费买了酒,防止有人耍赖。”这时服务员应声入门,手里提着满满当当一箱百威。
“新加一个规则,如果真心话和大冒险都不选,男生就要喝一瓶酒,女生半瓶,怎么样?”
林雨忻的声音传出一股魔力,令人无法抗拒,在座的人都沉默表示赞同。只有魏源站了出来,“我不玩。”话音刚落,就被谷阳按在沙发上,“不行,你是班级的一份子,必须参与。”
众人都咽了一口唾沫,以往碰到太变态的选项还能逃一逃,这次看来直接要上酒了。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林雨忻开始摇动自己杯中的骰子,别的同学也纷纷效仿她。
“你这班长好没牌面啊。”魏源吐槽道。“你懂什么,”谷阳不屑,“这种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怎么能让我带头呢。”
“开!”话音落地,所有人打开自己装着骰子的被子。
“这也太倒霉了吧!”男生B开出了七个一,一脸绝望。
“那么,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不知为何,这时的林雨忻在她美丽端庄的笑容映衬下,像一个邪恶的女魔头。
“.…..大冒险吧。”
“好的!”林雨忻翻开最上面一张牌,读着上面写的字,“对你左手边第一个人说我喜欢你。”
“啥???”男生B看了一眼挨着他的男生A,心头一万匹马奔过。
“快点快点!”不知是谁在角落里起哄。“大老爷们,搞快点!”
男生B又吞了口唾沫,不情愿地对A说道,“我喜欢你”,声音干瘪无力。
“滚啊!”男生A骂了一句,红着脸别过头去。
林雨忻笑得想一朵花,“那么,开始下一轮了哦。”
这次到体育委员君了,有了前车之鉴,他毫不犹豫地选了真心话。
“我自己来。”他在林雨忻之前抢到了卡牌,看着上面的字。
“你最近经常梦到的女性是谁?”体育委员君自顾自读了起来。他的心里不由自主浮现一个面孔,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那个他每天都能见到,却连对她说句话都畏手畏脚的人。他情不自禁偷瞄坐在不远出的双马尾女孩,脱口而出。
“我妈。”
然后意料之中笑场了。“你不会有恋母情结吧?”男孩B手舞足蹈起来。“那你还是个gay呢!”委员君无情反驳。
“好了好了,继续。”林雨忻听到了无聊的答案,示意开始下一轮。
“哇哦,是班长!”女生们的八卦之魂蠢蠢欲动,她们早就想知道这个一脸正经的班长的小秘密了,这会都不免紧张起来。不料谷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一瓶百威,咕咚着一口喝完了。
“班长豪气!”男生A感叹道。
“啊啦,这次是我呀。”林雨忻摇出了小的可怜的点数,没想到在河边走也是要湿鞋的。她与谷阳如出一辙,一口气干掉一瓶酒。
同学们又目瞪口呆了,体育委员君再次吹响了口哨。
谁知好运年年有,今年到班长家。谷阳又连着摇了两次最小,让他怀疑自己的骰子被人做了手脚。他无奈又连着喝了两瓶,饱胀感充斥着他年轻的胃。
“班长,好像又是你。”林雨忻魔鬼般的声音传进谷阳的耳朵。还没消化的他实在是喝不下了,只好选了大冒险,让想吃瓜的女生们有些失望。
“亲你对面的人额头。”林雨忻念到,然后抬起头对上了谷阳的双眼。
“woooooo!”这下突然炸开了锅,还有几个人直接拿出手机准备录像。谷阳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林雨忻,没想到林雨忻说道,“我无所谓的哦,班长。”话里还带着些狗仔的气息,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骤然间谷阳心头升上一股寒意,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背后漂浮着一个大大的“危”字。不管怎么考虑都亲不得,他冒着冷汗道,“还是换真心话吧。”
“切,什么嘛。”林雨忻失望地又拿起一张真心话的牌,念了起来,“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同学们瞪大眼睛望向谷阳,都不想错过班长揭开答案的一幕。
“有。”谷阳缓缓吐出一个字,又引起一阵鬼哭狼嚎。“不会就是林雨忻吧?”体育委员君兴奋地问道,却只得到谷阳的一句无可奉告。
就是尚瑛也应该轮不到班里的女王大人吧?魏源想了想,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接下来轮到晨雪了,含羞胆怯的她也果断选了喝酒,没想到刚喝完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我知道她住在哪,我送她回去吧。”魏源果断站起身,扶起了醉醺醺的晨雪。
“你可不要对晨雪图谋不轨哦。”林雨忻又笑了起来,分明是想让两人发生点什么。
“你想多了,他就是想找个理由赶紧离开。”谷阳一语中的。
漫长的游戏进入尾声,最后压力来到了徐冬月这边。她先是选了大冒险,可内容太过敏感,她只得转换。她已经喝了半瓶酒了,稍微有些上头,再喝半瓶恐怕就会不由自主乱说话,她想象了一下自己曾经喝完酒的场景,还是豁出去选择了真心话。
“你最长的恋爱经验是多久?”在场的人和林雨忻一样,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
“呃……我想想……”同学们倒吸了一口气,难道清纯邻家小妹的设定就这么毁了?
“八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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