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拎着一支手枪,光着两只脚,身上因为只穿了一件单衣显得狼狈不堪,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冻得直打哆嗦的北野高津,面色铁青的山田开口费了很大的劲头才没有让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
自己早就提醒过他,不要对于那些满洲国军过于信任,要防止那些反满抗日分子偷袭,可他就是不听。现在他自己吃了苦头不说,还累及部队受到了不少的损失。
好在部队除了驮步兵炮与重机枪的马匹损失了几匹,以及被炸毁了一门步兵炮之外,第八联队的人员损失倒不是很大。至于外围的满洲国军伤亡大小,那就不是值得他该关心的事情了。
相对于伤亡了几十人的满洲国军来说,日军只有两名士兵阵亡,几个人受伤。虽说伤亡不大,但即便是这点损失对于高傲的山田开口来说这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山田开口在对北野高津的表现愤怒、失望的同时,心中更多的是侥幸。若不是自己不放心起来检查警戒,遇到了正要向帐篷内投掷手榴弹的偷袭者,并抢先先鸣枪示警,只要让一枚手榴弹丢进帐篷这损失就大了。
若不是自己再枪毙了失职的一个满洲国军上尉连长,稳定住陷入混乱的满洲国军后,在遍寻不到大队长的情况之下,当机立断接过指挥权,指挥部队将绕过满洲国军设置的警戒线,在自己宿营地大闹天宫的夜袭者击退。这笑话就闹大了。
山田开口本想集中部队沿着偷袭者留下的足迹追击下去,但是因为担心在大队长失踪的情况之下,偷袭者采取调虎离山的战术,自己走后部队无人指挥而在遇到偷袭,即便在心有不甘,也只能撤回来。
更何况望着眼前黑黝黝的群山,再没有接应的情况之下,贸然进山,山田开口还是多少有些担忧的。他可以肯定,以北野少佐的为人,就算回到指挥位置,在得知自己进山追击,也绝对不会派兵接应自己的。
尽管有了联队长的暗中叮嘱,已经做好了接收指挥权的准备,但山田开口绝对不想部队还没有展开行动就蒙受重大的损失。因为他知道,若是部队还没有正式进山便遭受到重大的损失,倒霉的就不仅仅是这个该死上一百次,仅仅从刚才的表现便足以称之为皇军败类的北野少佐,作为督战官的自己受到的处分会更加严厉。
尽管被这位大队长的表现气的要死,但山田开口也只能将愤怒压制在心中,快速的让北野少佐的卫兵将他的衣服和鞋子取来,免得这位少佐杀敌不成,自己先冻死。
此刻杀了北野少佐的心都有的山田开口却不知道,就在他右侧不到二百米外的一处小山坡的灌木丛中一支已经上了膛步枪已经瞄准了此时正站在一处篝火边,身形被熊熊的火光照的极为明显的他。
杨震轻轻的拉动枪栓,将一发子弹送进了枪膛。此次夜袭的指挥者不是别人,正是赶到预定战场的杨震为了摸清楚这个第八联队真实战斗力而亲自抽调了一个排在董平指挥的两个侦察小队配合之下进行的。
杨震本来是亲自带队靠前侦察的,但抵达日军宿营地外围发现日军所有的警戒都是由伪满军担任后,便当机立断组织了一场夜袭。
只是可惜,在自己亲手干掉伪满军的几处警戒哨,已经摸进日军宿营地,此次偷袭几乎已经是成功在望的情况之下,行动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日军军官发现。不仅牺牲了一名战士,战果也比预想的的要小得多。
不过在撤出战斗,摆脱掉日伪军的追击之后杨震带着部队又绕回了日军宿营地的附近。还没有摸清楚这个第八联队的真实战斗力,杨震那会这么轻易的便缩回去?
尽管仅仅从刚刚日军在遇到袭击后的反应和反击速度就可以看得出,这支日军部队虽然表现的有些散漫,但绝对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其真实的战斗力不会与其他日军精锐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杨震并不满足,还要在试一试。
就在杨震举着望远镜借着日军营地中的火光,仔细观察着日军动静的时候,他旁边同样在举着望远镜的董平突然转身指着日军营地对杨震道:“团长,你看那个穿着呢子大衣,长的精瘦的日军大尉没有?刚刚的日军反击就是他指挥打的,也是他第一发现我们袭击的。二狗子就是牺牲在他的枪下。”
“这个鬼子的反应速度绝对是一流,战术动作也极为标准。在袭击鬼子军营的时候,我们的人枪虽然在手中攥着,却在出枪的时候,落在了他的后面,被他抢先开枪击中。”
“日伪军的反击也是他指挥打的。这个家伙战术素养极高,能在那么仓促的情况之下还打出那么漂亮的反击,与刚刚其他日军军官的反应相比较,倒是我们的一个劲敌。尽管是我们不愿意冒着出现较大伤亡,而主动撤退。但这个家伙的能力不可小视。”
“刚才在战斗之中,我几次组织兵力想要干掉他,却都被他依仗娴熟的战术动作,都躲过去了,反倒还打伤了我们两名战士。要不是有他,今儿晚上,鬼子的损失要比现在大的多,绝对不会是仅仅被炸了一门步兵炮这么简单。”
“从他的军衔上看,他不会是这个日军大队的主官。而且从刚刚的日军反击来看,很多鬼子似乎并不买他的账。若是这个家伙指挥的动的鬼子再多一些,按照今晚鬼子的反应速度来看,我们恐怕很难全身而退,弄不好要被这个家伙反咬一口。”
“我们要想取胜,应该找一切机会干掉这个家伙。否则以这个家伙的能力来看,绝对会给我们带来不小麻烦的。就算我们能打胜,这伤亡也不会小到那里去的。”
“这个大队的指挥官应该是站在他左边的那个刚刚光着脚。除了他刚刚穿上的军装上的军衔是少佐外,其他鬼子军官见了他没有不敬礼的。所以我敢肯定这个鬼子才是真正的指挥官。”
“这个家伙在刚才的夜战之中就没有看到过他。这个家伙的素质与那个大尉相比,相差甚远。若是干掉那个大尉,按照这个大队长刚刚表现出来的战斗素养来看,我们在战斗中的损失也许会小很多。”
“只可惜,刚刚没有能抓住机会,现在却没有机会了。就算小鬼子的三八式有效射程再远,但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夜间,打掉他的可能性几乎可能是微乎其微。我们要是有苏军那种专用的狙击步枪就好了。”
董平的分析,让杨震放下望远镜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的眼光很准。这个家伙从刚刚的表现来看,绝对会是我们的一个劲敌。这样的一个对手,到了战场之上,总归是件麻烦事情。预先将他干掉,会给我们减少许多麻烦。”
说到这里,杨震从身边的战士手中拿过一支三八式步枪检查了一下标尺后笑道:“狙击步枪我们现在虽然没有,但活人总归不能让尿憋死不是?没有狙击步枪,并不代表我们没有办法。”
看着杨震拿起一支三八式步枪,董平看了看对面的鬼子阵地,又看了看一脸自信的杨震,摇摇头。与鬼子打了多年交道的他不相信,在能见度很差,距离又这么远的情况之下,单靠目视能击中几百米外的目标。
看着摇头一脸不信的董平,杨震笑了笑道:“这样,我们打一个赌。我要是把这个家伙干掉了,你调回团部给我做作战参谋怎么样?你不是不想在政工人员,总想做军事干部带兵吗?若是我输了,就答应你,让你改行不在干政工,做专职军事干部,去带兵。”
听到杨震的许诺,董平心中一动,口中却是道:“团长,您若是想调我回团部任参谋,只要您下一道命令我坚决服从,我是党员,服从需要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对于董平的回答,杨震指着他的心口,笑笑道:“口是心非。你一直想要带兵,不想做这个指导员的想法我还是知道的。您能甘心放弃这个机会?我这个团长总不能强人所难不是?所以这个赌咱们还是要打的。”
说罢,杨震不在搭理他,转过身调试了一下手中的步枪,在简单的抓起一把雪满满的松开测试了一下风向和风速后,俯下身举起手中的步枪,将望远镜立起做成一个克难式瞄准镜。将被火光照耀的很明显的山田开口的背影牢牢的套进自己的准星之中。
一直压制着心头愤怒,此时正指挥几个充当苦力的伪满军士兵,将两个阵亡士兵尸体抬到北野少佐面前的山田开口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就在山田开口正想向勉强稳定下来的北野少佐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响再一次撕破了夜空的宁静。伴随着这声清脆的枪响,一发子弹从山田开口的后脑勺钻了进去,在他大脑中溜达一圈之后,从他的天灵盖上带着半个头盖骨飞了出去。
山田开口太大意了。在击退了偷袭,并重新布置了警戒线之后,他以为那些毛贼不会胆大包天的在被击退后,还敢返回来。所以他就在站在火光之下,将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暴露无遗。
人都说越有钱,越惜命。相对于山田开口的大意,刚刚从慌乱中稳定下来的北野少佐却是谨慎的多。不仅站在了暗处,甚至还将身体隐蔽在周围几个士兵的掩护之中,绝不肯暴露出哪怕一丁点的身体。
被打过来的子弹掀开了头盖骨,一枪致命山田开口大尉死的是干净利落。而伴随着飞出去的头盖骨,他的**与鲜血则喷了正站在他面前的北野高津少佐满脸。
看着在自己眼前死的莫名其妙的北野高津少佐这次的反应正常了许多。听到枪声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连脸上的**与鲜血都顾不上擦拭,在大喊一声:“狙击手”之后便迅速的卧倒。其速度绝对是无以伦比。
刚刚还在为两个战死的战友兔死狐悲的日军士兵听到又一次突如其来的枪声,以及他这声声势力竭的喊叫之后,早就将伤感丢到一边,纷纷快速的卧倒。
看着又一次陷入混乱的日军营地,杨震收拾起望远镜,将手中的步枪丢回战士手中后,对着刚刚放下手中望远镜后,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在夜间射击中,单靠手中步枪准确的击中距离足有二百米的目标的董平笑道:“怎么样,愿赌服输。咱们可说好了,这一战过后,你就到团部来,给我当作战参谋。”
说罢,杨震又看了看山下已经缩成了一团的日军,知道自己在没有机会偷袭之后,便摆了摆手对着身边的部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既然已经没有了再次下手的机会,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了。否则等日军反应过来,追击上来,那就糟糕了。
看着平安撤回来的杨震,正为他亲身试险而担忧的李延平与郭炳勋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急着了解杨震此行的结果。
接过郭炳勋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暖和一些几乎被冻僵的身子后,杨震打开地图,对着正急着看着自己的两个人道:“此行没有白去,虽说得到可用的情况不多,但也算勉强摸清楚了这个第八联队的老底子。”
“这些日军技战术很熟练,都是地道的老兵。但决死精神却是与其他日军部队相差甚远。为了摸清楚他们的底细,我组织了一次偷袭。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在对手已经显明了兵力并不多的情况之下,这些日军非但没有追击,反倒是缩成一团。其作战风格,与我们经历过的其他日军部队可谓是截然不同。”
“老郭,我看这样,我们的作战计划要改变一下。原定的在战斗打响之后,阻击南路日军靠拢的两个连改为加强一个排的一个加强连就可以了。”
“阻击的这个连也不要死打硬拼,只是利用地形节节阻击,不要让南路日军快速的与东南路日军靠拢便可以。山中积雪没腰,不仅仅限制了我们的机动能力,日伪军也同样受到限制。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在这边打完之前,南路日军不能与这一路日军靠拢便可。”
“而撤下来的这个连先不要加入伏击部队,加强两个掷弹筒和一部枪法好的战士,在董平的小分队的配合之下,从拐老婆沟口开始逐渐展开,成梯形布置,以班为单位,一路上以冷枪、冷炮骚扰日军行军大队。将打击的重点放在日军军官以及驮运重机枪与步兵炮的马匹身上。”
“能彻底的激怒日军,使其冒进最好,不成的话则也要削弱他的机动能力。至少削弱他的火力支援能力与指挥能力。拐老婆沟的宽度并不宽,这里因为是一个风口,也积雪不像山中那么深,这些灵活机动的小部队,应该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我们部队自组建以来,这种大规模的伏击战还是第一次,缺乏经验。这样,你将整个作战地域划分成几个不同的小区域,将所有的重机枪与迫击炮的射界划分开。组成几个火力掩护小组,担负各自地域的火力压制任务。这样做虽然有些教条,但在部队作战经验缺乏的情况之下,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
说到这里,杨震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后道:“今儿让部队好好的休整一夜,除了那个预定沿途骚扰的连清晨提前出发之外,其余部队明天中午进入预定设伏地点。”
叮嘱完郭炳勋,杨震又转过头对李延平道:“政委,你一会再和部队强调一遍战场纪律。告诉他们,严格的战场纪律是此战能否取得胜利的决定因素。为了保证战斗的胜利,一旦出现违反战场纪律的事情,不要怪军法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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