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震的想法,尽管为杨震的慷慨很感动,但周副主席并没有往心里去。在他看来,杨震这个到美国捞钱的思维多少有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就算那些资料真的能卖出杨震想要的那个价格,但这笔钱也不是轻易能动用的。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的周副主席略微一沉思道:“只是眼下这种局势,你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不可能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你已经提出回国,他们却迟迟不派飞机。从眼下看,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你不同意,就将你拖在这里。”
“作为军事主官,你如果长期滞留在这里,对你们部队是很不负责的。一旦国内战局发生变化,你不回去恐怕要出问题的。就算谈不拢,也要想办法抓紧回去。而且在某些方面你也一定要小心。中央绝对不想再让之前的事情重新上演。”
那些方面需要小心,周副主席没说,但杨震却心知肚明。只不过杨震并没有怎么在意,他认为至少在现在他们还不会对自己下手,自己活着才会对他们更加有利不是?况且,以自身的能力,只要自己多加小心,他们就算想除掉自己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在后世,除了身体与技战术之外,玩的就是心眼。毕竟搞特种作战,作为一名中级指挥员,很多时候脑子要比体力更加重要。孤军作战,带队指挥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疏忽,后果就是全军覆灭。
对于周副主席的提问,杨震只有一个字“拖”。看着周副主席微微皱起的眉头,杨震笑了笑道:“周副主席,您放心,只要关东军一天不放弃北进的企图,还在东北保持着重兵集团,他们就一天不会把我如何。而我也有这个实力,让他们不会毫无顾忌的下手。”
看着杨震洋溢着自信的脸,对当前世界形势很了解的周副主席心中尽管还是为杨震的安全担心,但他相信杨震应该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只是此时相当有自信的杨震不知道,他眼下还真是在鬼门关外晃了一圈。他还是低估了对方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取得主导权的决心。
杨震估计的没有错,苦心经营的情报网几乎全部被毁的苏联方面现在的确比他着急。很明显,几天下来丝毫没有任何进展的阿巴那申克大将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不是那些虚头巴脑,干的工作就是扯嘴皮的外交官。他是一个军人,更喜欢直来直去。
科瓦廖夫送周副主席到杨震驻地返回后,便被从莫斯科得到最新指示的阿巴那申克大将找到了自己办公室。到死是老情报员出身,阿巴那申克大将一找自己,科瓦廖夫便影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看着眼前貌似有些猜测出来自己意思的科瓦廖夫,阿巴那申克大将直接开门见山道:“科瓦廖夫同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记住,这是我在代替莫斯科向你提问。”
“如果这个杨震彻底的消失,在他们的部队中有没有人可以代替他?这件事情不可能无限期的拖延下去。此次我们在日本和满洲境内的情报组织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莫斯科很着急。如果再不能得到让莫斯科满意的答复,那么我们只能换上一个听话,能为我们所用的人。”
“你在他们那里工作过,虽然时间不长,但却已经是我们中对他们最了解的人。我希望今天你能给我一个答复。请你记住,这件事关系到苏维埃东部边境的安全。所以你要如实的回答我。除掉这个杨震,我们在他们中能不能找出一个替代者来,就像一个新疆的盛世才那样的人物来。”
阿巴那申克的话,很清楚的告诉科瓦廖夫,莫斯科现在已经失去耐性,准备换马。干掉杨震,从他们内部之中再扶持一个听话的,能听从莫斯科的指挥。最关键的是跟他们在西北的那个中央有一定距离的人代替。
不认为现在干掉杨震是一个好决定的科瓦廖夫沉默一下后道:“阿巴那申克同志,如果莫斯科要征求的我的意见,我只能说这个决定糟糕透了。至少现在在北满地区,还找不出能替代他的人来。”
“他们的三路军领导更适合政治工作,军事工作非其所长。至于一路军,我不太了解。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他替代不了杨的工作。司令员同志,现在他们都在依靠杨的帮助才能在恶劣的形势之下生存下来。”
“这个人民族观念尽管很重,但他在军事上的天分却是我们目前急需的。这个所谓的吉东军区部队虽然是以一部分抗联二路军为底子,但大部分的人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在这支部队中就像当初的斯大林同志对于苏联红军一些样,威望极高。换了一个人,恐怕很难指挥的动。”
“而且就算我们干掉他,陕北也不会同意他们自己推举接替的人选。他们的那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没有得到他们中央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可能接替这个位置的。”
“对于中国党的领袖我虽然所知不多,但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对党内宗派很是敏感。如果我们干掉这个人,他们一定会另外调人接替的。
“司令员同志,与其换一个陌生的人,要重头熟悉对方,我宁愿继续与这个家伙打交道。虽然他很难缠,但总比一个我们一点都不熟悉的人要好的多。”
“怎么说那?司令员同志,我觉得我们必须换一个观念来考虑问题。满洲与新疆不同,现在的形势与当年也不同。之前中国党驻莫斯科共产国际的代表对苏联的利益很看重,但现在他们已经与陕北取得了直接联系,我们想要再向之前那样控制他们已经不可能。”
“而且满洲是我们与日军对峙的主要地区,现在由日军控制。与新疆的情况截然不同。那里地广人稀,大多数又都是少数民族。缺乏一支有效力量的盛世才如果没有我们的支援早就被叛乱分子打垮了。”
“但这里却被他们经营成铁板一块,不仅有一支很战斗力很强大,装备也堪称精良的军队,而且他们有严格的纪律。他们不是首先保存自身存在的盛世才那样的军阀,而是一支纪律严明,目标明确,组织严密的队伍。”
“司令员同志,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与杨震同志合作。哪怕是做出一些让步,也要保持与他的合作。因为我们在未来的战争中需要一个稳定的东线,至少目前别人在这一方面,尤其是军事天分上还无法替代他。而苏维埃在未来的战争中,如果需要一个稳定的东线,就离不开此人。”
“不过司令员,对于他们那个军委副主席这次前来,我们并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这个人意志坚定,并非其他人能够左右。便是他们的上级也是一样,他不会甘心成为提线木偶的。这个人很有自己的主见,一旦下定决心从来不会为外部原因动摇。”
说完这些科瓦廖夫后仔细观察阿巴那申克大将有些阴沉不定的表情,识趣的闭上了。他说这些并不代表他是站在杨震这一边的。只是作为情报军官,分析问题并得出对自己最有利的结论就是他的工作。但作为一个头脑清醒,与杨震也算是有些私谊的他,无论于公还是于私都不希望杨震出事。
阿巴那申克大将听罢科瓦廖夫的分析后,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等到识趣的科瓦廖夫退出去后,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他拿起自己自己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要通军区总机:“给我接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一号总机。”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一号总机意味着什么地方,即便是远东军区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而更没有人知道的是一向喜欢简洁明快军人作风的阿巴那申克大将,这次打了足足近一个小时的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等到阿巴那申克大将放下电话后,琢磨了一下后又将刚刚离去不久的科瓦廖夫找了来:“科瓦廖夫同志,莫斯科已经同意他们的意见。不过还要等待他与那位副主席同志会面之后。先不要急于打出我们最后的底牌来。”
说到这里,阿巴那申克大将顿了一下后道:“科瓦廖夫同志,你的父亲是我的老战友,我一向把你当自己子侄看待。我认为我有必要对你进行一些必要的提醒,你要注意的你的言行。不要给人以你和他们走的太近的印象。”
“这次冬季作战的结果虽然已经减缓了军内清洗行动,但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不要给人抓住把柄。我们这次虽然扳倒了那个家伙,但我们是去了总参谋长波什尼科夫大将。新上任的原来的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梅列茨科夫上将。”
“我在白俄罗斯军区副司令员任上与他有过接触。此人是一个将才,但不是帅才。负责某一个方向作战时,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但作为统帅全军的总参谋长与沙波什尼科夫大将相比,尽管他在任伏尔加河沿岸军区司令员前,担任过副总参谋长。但统帅全局,他的能力还差很多。”
“我不明白为什么沙波什尼科夫大将这么出色的统帅人物要被解职,去国防人民委员部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国防人民委员。沙波什尼科夫大将的被撤职,我们今后的工作恐怕会受到一些制肘。最起码总参谋部的支持恐怕会削弱。
“现在对我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铁木辛哥元帅还在位置上,和斯大林同志对远东军区的形势很重视。今后我们的工作直接向铁木辛哥元帅汇报,不必经过总参谋部。否则,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麻烦。”
听到沙波什尼科夫大将被解职,科瓦廖夫吃了一惊。以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也会像那些无数在大清洗中神秘失踪的老将一样。当听到大将只是被调任副国防人民委员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司令员同志多谢您的提醒,请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不过司令员同志,我必须提醒您,我们这段时间对他的监听没有任何发现。军区情报部门虽然策反了他带来的两个通讯参谋中的一名,得到了他与国内联系的所有密码,包括其与中国党中央直线联系的密码。但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
“我想他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就是已经猜测到了我们的意图。所以他很是谨慎,从来不将自己的思路与国内沟通,甚至不向他们的中央汇报。每天通过电台沟通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对于我们和他的谈判一点用途没有。”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这个人很难缠,也很精明。司令员同志,我建议我们还是直来直去好一些。绕圈子,恐怕会很难办。弄不好,我们再被这个家伙给绕进去。此人外表看着不起眼,但实际上心机很深沉。”
阿巴那申克大将对科瓦廖夫的话没有回答,而是道:“科瓦廖夫同志,你是莫斯科任命的驻他那里的代表,你看他们在对日情报工作上能不能真的做到对我们共享。你知道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对于阿巴那申克依旧有些不放心的反问,科瓦廖夫毫不迟疑的道:“司令员同志,我想他会的。因为这个人很精明,他很明白现在什么对他最有利。现在他离不开我们对他们的支援,一旦我们断绝一切援助,他将很快陷入弹尽粮绝的地步。这一点,他看的很明白。”
“这里与他们内地不一样,这里他们没有后勤支援,没有友军配合。甚至连一个安全可靠的交通线都没有。离开我们,他们就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个人对日的态度很坚决,绝对不会妥协。”
“只要目前日本对苏维埃抱有敌视态度,我们就是盟友。为我们提供战略情报,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这一点我们没有理由怀疑。我们与他们的合作虽然不能和盛世才相比,但无疑现在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司令员同志,我知道您在中亚军区担任司令员时,与那个盛世才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但您应该明白那个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投机分子,他投靠我们是为了保住他的地位,而不是真心为苏维埃效力。
“而这个人不同,他与我们合作,虽然同样是现实所逼。但他们的出发点却是不一样,一个是地地道道的军阀,一个却是为了和日军作战。以此人抗日决心之坚决,完全可以作为一个令人放心的盟友。
“而盛世才那个人首鼠两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无论是谁只要支持他,一样会投靠。我想他不会比现在满洲的皇帝人品还会让人放心的。司令员同志,两个人相比较,我宁愿和这个人打交道。”
“如果说盛世才是头狡猾的狼,那么这个人就一只雄鹰。对,给我的感觉,他就像一只俯瞰一切的鹰王,精明而又不失勇猛,狡诈之中又不失真诚。可以做一个盟友看待,但不能作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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