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囚之城

“主人，我们快到了。”

“到哪了？”

“是城市，人类聚居的地方。”

吉恩主仆二人行进在乱石嶙峋的旷野之中，从霍顿离开已有两天了，可是除了满是沙尘的道路和风化的岩石外，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这片荒野之上难以发现生命存在的痕迹，就连最为顽强的植物也只能偶尔瞧见，白天是炙热的阳光和永不停息的风，晚上则是难熬的寒冷与寂静，这里正逐渐向沙漠演化。整片土地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吉恩雇佣的车夫说什么也不肯进入这片荒漠，于是两人只好徒步跋涉，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可要在这种地方找到人烟，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但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他们居然真的发现了一座城，它就像沙漠中的绿洲般，孤独地矗立在这死寂的荒漠之上。

“太好了，带的东西早吃完了，正好补充一下。”

“食物的话，我有携带哦。”

“什么？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看您如此急于赶路，似乎没有用餐的意思，便没提起。”

“原来该怪我自己吗……”

“主人，现在需要用餐吗？我立刻准备。”

“还是算了吧，”吉恩环顾四周，“在这地方吃饭，肯定会吃一嘴沙子吧。”

“使用魔法的话，很容易就能制造临时的避风所。”

“魔法吗？”吉恩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我可不会使用那东西，除非万不得已。”

“您为了隐藏角，也使用了阻碍认知的魔法吧。”

“啊，你注意到了啊，这个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顶着这对角未免也太显眼了。”

“确实，人类对我们魔族并不友好呢。”

“这可不是不友好那种程度吧，他们可是恨不得把我们斩尽杀绝了。”

“这样啊，我一直不知道呢。”

“难怪你会如此直接地出现在人类面前，”吉恩苦笑着摇了摇头，“还好你没有角，看上去和精灵族很像。”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主人对我的夸奖吗？”

“你这么想也行，论容貌的话，你确实能够媲美精灵。”

“是，是吗？”

莲默默低下了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只是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攻击，需要缓一缓。”

“嗯？哪里来的攻击？”

“说起来，”莲突然话题一转，“主人您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进，到底是要去哪呢？”

“我没有什么目的地，只要是我能到达的地方，我都会去。”

“主人不想回去吗？”

“回去？回到哪？魔王城？”

吉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莲。

“我可以帮您劝劝陛下……”

“不，没那个必要，”他淡然地笑了笑，“老爹赶我出来，是想让我放手去做自己的事，这个时候我再回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况且，那群老家伙也不会放任我吧，比起那样，还是现在来的自在一些。”

“可是……”

“放心吧，莲，我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到那时候，我会向他们证明，即使只靠这双拳头，我一样配得上魔王之名！”

——

“偷听别人谈话有趣吗？”

莲盯着旁边巨大的岩石，眼神陡然间冷酷起来。

“快点现身，否则我就将你连同那块石头一起毁掉。”

吉恩也颇有兴趣地看向了那边，他很好奇石头后面的人会做何选择。

可半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那里仿佛根本就存在什么人。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既然你喜欢保持沉默，那就让你永远都不用说话好了。”

莲的语气冰冷无比，她不是在开玩笑，汹涌的魔力已在她手中凝聚，既没有吟唱，也没有法阵，她这是要直接用魔力将岩石和偷听者一起轰成碎片。

“快出来吧，她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你真的会没命的哦。”

吉恩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绕了过去。

这次似乎真的吓住了那人，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岩石后方冲了出来。

那人裹着一件脏兮兮的斗篷，看不清长相，他向着与两人相反的方向仓皇逃跑，可是因为个子不高，他没办法跑的很快。

吉恩轻轻一跃，落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那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停下，就撞进了吉恩怀里。

“好了，现在我们来聊聊吧。”

吉恩像捉猫那样，拎着后领将那人悬在半空中，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斗篷下藏着一张稚嫩的脸庞，看上去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金色的双眸噙满泪水，娇小的身躯因恐惧而战栗不止，稚气未脱的面容却有着脱俗的美丽。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女孩摇摇头，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回答。

“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

摇头。

“谁派你来的？”

摇头。

“你的名字？”

还是摇头。

“主人，没必要问了，”莲朝这边走来，语气冷酷无比，“刺客也好，偷听者也好，即使是块石头，我也会让她乖乖开口的。”

摇头，拼命地摇头，似乎是感受到了莲眼中的杀意，她最终屈服了。

“不要杀我，求求你们，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呜呜呜……”

“别哭，我可不会杀你这样的小鬼，但你得把话说清楚。”

“没错，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死的，至少在我拷问出有用的情报之前是这样。”

“不要……呜呜呜……不要啊……救救我……谁来……”

“莲，别吓她啊，让我好好问完。”

“主人，你觉得是鞭子好，还是钳子好？”

“你从哪掏出来的这些鬼东西啊！话说你原来是认真的吗？！”

“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行了行了，知道你没开玩笑了，快放回去吧，她已经吓得昏厥过去了。”

——

一番折腾之后，吉恩总算让小女孩理解了，自己并没有杀她的意思。

“你刚才说你不是故意偷听我们说话？”

“是……是的，”她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安，“我只是为了躲避追捕才藏在那的，没想到你们来了，所以才恰好听到了你们的谈话，真、真的，我没骗你们！”

“追捕？被谁追捕？”

“我是从那座城逃出来的，”女孩指向那座黑色的城池，用颤抖的声音倾诉着，“我被奴隶商人抓到这，被他们当奴隶贩卖，失去了自由，只要不听他们话就会挨打，好在我趁着看守疏忽逃了出来，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抓我的人很有可能会追上来，我不想被他们抓住，我真的……不想再过那样可怕的生活了……”

女孩紧紧抱着身体，低声抽噎着，仿佛回忆起了那段痛苦的日子。

“这样吗？那你不用害怕，我们并不是追兵之类的，我们只是普通的旅人而已。”

“你……你刚才不是说……你是魔王的儿子……”

“看来你全都听见了啊，”莲的脸色阴沉，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尖刀，“那就麻烦你保持沉默吧，永远。”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先别闹了，莲，让我把话问完。”

“遵命，主人。”

莲把刀收进衣袖，退到了一边，她冷冷地盯着女孩，眼神像极了看守罪犯的狱卒。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确实是魔王之子，只不过我现在在旅行当中，旁边这位是我的女仆，别看她这样，其实她人挺好的。”

“是，是吗？”

女孩试探性地瞟了莲一眼，然而，是冰冷至极的目光，她吓得马上移开了视线。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尼娅。”

“那么，尼娅，我有两件事要拜托你，这也是来自魔王之子的请求。”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哈哈，你这小鬼还挺机灵的，我叫吉恩，记好了。”

“嗯，我记住了，吉恩大人。”

“没必要加大人两个字，我们的地位现在没有差别，这就是我想拜托你的第一件事，不要泄露我的身份，能做到吗？”

“没，没问题，我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很好，那第二件事，虽然这样对你来说有些残酷，”吉恩的表情认真起来，语气诚恳地请求到，“你能带我们去那座城吗？”

“欸？回去？不，不要！只有这个，只有这个绝对不行！那个地方……呜……再也不想……”

“一个人留在荒漠的话，你毫无疑问会死吧，”出乎意料的，吉恩并没有安慰她，“要是你还想活下去，那就跟我走，我不光会让你活下去，还会交给你克服恐惧的办法。”

“可是……那不是你们以为的……普通的城市啊，那里……就是……地狱，千万，千万不能回去！”

“是吗？它只不过是一座城而已吧。”

“不，那座城里，全是恶魔！”

“恶魔？”

“整座城的人都是本应该被处以死刑的人，也就是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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