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回家的少年和死去的姑娘

三天前唐离久做下了一个他人生中最为重大的决定！

他要杀死他的师父大人！

于是在半个月后，数十搜庞大如山岳的云船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村。

至于唐离久为什么要做，为什么想要杀死养育他多年师父，为什么要害死同村的人们？原因很多，很复杂，我们可以做个简单的回顾。

唐离久从来都觉得人生是一场养成游戏，只不过在人生最初的前些年，他是被养成的那一方，这一点在他十岁后体现的尤为明显。

在唐离久十岁的时候天空下了一场血雨，红河水第一次变成了红色。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是有圣人陨落了，是兵伐之象。

唐离久不知道什么是兵伐之象，他只知道他的母亲被他们害死了。村里的人都是举世皆知的魔头，光是名字就能让小儿止啼。

唐离久的母亲是个好人，所以他的人生目标从来都是做个好人。可是不幸的是，他在十岁后便是由村里最大的那个魔头养大的。

尽管那个魔头看着只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可是她真的很可怕。

红河水第二次变红是因为村里的魔头都被杀死了。那一年唐离久二十岁。

回到家乡的他默默地坐在河畔，手中拿着一枚青色的葫芦。他望着碎的斑斓的水色，就着秋风喝酒。赤潮从上游汹涌而来，像是冲锋的骑兵。

唐离久看着河水怔怔出神，他忽然想起来母亲死去的那天，他眼中流下的泪水似乎也是这样的鲜红。

从那天起，他的脸上就在也没有表情了。

而且，很好的是，这次发生的故事和十年前截然相反。

这次的河水红的发黑，水中隐隐绰绰有些人影沉浮。那是无数尸体和残骸，那些尸骸肤色惨白，暴露出来的伤口被也被冲刷成了白色，映衬着河水愈发的血红。看着上游飘来的尸骸，唐离久俊郎的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是眸子变得愈发黯淡了。

穿着青色书院学袍的唐离久衣袖一卷，便从河中捞出了一具娇小的尸体。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唐离久眉眼中破天荒的露出一丝悲意，原来你真的也会死啊——师父大人。

那具尸体是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不见血色的小脸美丽而明媚，带着稚气的可爱。只是那精致的脸蛋下，一道撕裂了半个脖子的伤口看上去有些太过于骇人。

当然，这不是小姑娘的真正死因，在她的微微起伏的左胸上有一个空洞，边上挂着黑色的血丝。

唐离久跪坐在地上，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他右手食指轻轻的在小姑娘雪白的脸颊上摩挲，指尖散发出的热量传导到小姑娘身体的各处，为她蒸干了身子与半是血色半是白色的裙摆。

一刻钟后，唐离久停下了他的动作，他用尽了手段也找不到小姑娘保存下来的魂魄。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师父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于是他起身将小姑娘背在背上，摆手示意想要向他汇报战果的师弟不要打扰他。

唐离久背着小姑娘走在河畔，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就像是十年前，一个小姑娘牵着一个更小的孩子，他们行走在河岸上，红色河水打湿了他们的鞋子和裤腿，远处的太阳一半埋进了山里，一半藏在了云间。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男孩只是低着头走，直到他听见这么一句话。

“呐，你做我徒弟吧？”小姑娘背手看着他，黄昏残余的金色打在长长的双马尾上，女孩精致的脸上仿若群星闪耀。

还是个孩子的唐离久拼了命的点头，和瘦小的身体相比略显宽大的脑袋几乎要像个足球那样被甩飞了。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能够杀死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

曾经唐离久觉得自己可能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才有可能杀死那个姑娘，可没想到，十年后她的尸体就被自己背在了背上。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他在一棵槐树下挖了一个坟——这是八年前师父给他选的地方。当初小姑娘歪着脑袋笑嘻嘻说，“你这么笨肯定活不久，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埋在这里。”

到底是你先死的。

唐离久把小姑娘的尸体放在一具青木棺材里，棺材落在坟里，亮起无数道光，光线交错着组成了一个强大的阵法，之后便被土块淹没。

槐树的树皮飞灰般消散，凹陷的痕迹构成了遒劲有力的几个字——家师唐小淮之墓。

唐离久跪在墓前，想着从前。直到红河水再次清澈，少年登上了一座云船，再没回头。

月起日出，时光流淌。不知多久之后，一只洁白的小手钻出土层。接着就是一张稚气可爱的小脸。衣衫褴褛的唐小淮爬出坟。像小猫一样抖落身上的土块。低头看了一眼春光乍泄的躯体，在黑夜中白的耀眼的美好却让她眉头紧锁。

“怎么还是一马平川啊。”

她气恼的嘟嘴，身体上随着黑色灵气的流转，便多了一件黑色的洛丽塔裙。

她捞出地里原本装着她的青木棺材，忽然喜笑颜开。

“嗯嗯，不错，好徒儿真是有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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