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宫里的那个女人

“娘娘，微臣便先行告退了。”下唐都城外，韦三秋向着皇宫方向行礼告退。转瞬便消失在千里之外。他禀报了先前之事，却故意漏掉了长芷安没讲。

皇宫里的一座高台内，一位身着皇袍头戴冠冕的女子负手站在栏杆前。她望着西南方向的汶水，美丽而威严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

这位名为李桃的下唐国国主，被臣民们称作圣后娘娘的女人摘下了手上带着的一枚镂空的银色戒指，轻轻的抛向了远方。

“我的水神大人，既然你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老鼠，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出现在我眼前？”

……

牵着唐离久的手，走在青砖铺就的小巷上，长芷安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人的人生能在一天里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明明清晨饿的不行，已经决定去死了的一个小女孩。到了下午就吃的饱饱的，眼睛和耳朵也变的正常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师父大人。她偷偷看了眼师父，发现他还是在研究那个水珠，两条眉毛中间都快堆起一座山了。

小姑娘贫乏的小脑瓜里想不出什么替师父解忧的办法，她只是觉得自己晚上应该要帮师父大人捏捏肩膀，就像她以前帮爹爹捏的那样。

师父大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在叫师父大人爹爹的时候他都会露出很无奈的表情。这是为什么呢？

唉。

小姑娘和师父同时叹了口气。

她张开嘴咬下了一大口串串，嚼着猪鞭的小姑娘心想，“这个东西可真好吃，又香又脆，弹牙爽口。看着像很像书生的大叔说它是猪鞭，可是师父大人却不愿意告诉我猪鞭是什么。大肥猪哪有什么鞭子嘛。

我小时候放牛的时候倒是带着鞭子的。以前在山坡上放牛最喜欢的就是远远看着郡城了，据说城里的人都是仙人，能腾云驾雾。书生大叔说师父大人是水神，那师父大人应该比仙人还要厉害的吧？”

想到这里长芷安便抬起小脑袋，打算等师父放下水珠的时候问问他能不能腾云驾雾，上次飞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什么云和雾。以前没打仗的时候每年村长都会去郡城里请仙人来村里做法下雨，可挣钱了，啊，不对，可厉害了。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颗水珠的问题，难道她真的没有做手脚，甘愿将半数的水运都让给我？”

注意到徒儿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唐离久让水珠漂浮在自己头顶，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问道“长安有什么事吗？”

长芷安立刻嘟起嘴反对，“师父大人我叫长芷安，不叫长安！”

唐离久又赏了小姑娘一个板栗，笑骂道“小家伙还敢和师父顶嘴，你懂什么，师父叫的是你的道号，每个修士都是有道号，以后你的道号就是长安了。”

“哦，我知道了。”长芷安把吃完了的串串丢进唐离久送她的乾坤袋。用左手把鼻子顶了起来，吐舌头冲唐离久做了个鬼脸。

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两只手都拉住唐离久的左手，上下晃着，“师父大人，师父大人，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是什么呢。您叫什么啊？”

“我的名字？嗯，说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为师虽然在整个九州名声不显，可是在东胜神洲还算是一号人物，你听好了哈，我的名字就是......”

“嗯嗯。”长芷安一脸的期待。

“我的名字是，我的名字，”唐离久的声音忽然小了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他的右手捂在脸上挡住了他茫然慌乱的神情。

名字，我的名字是什么？我怎么可能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就算有几百年没人喊过我也应该记得住啊。我甚至还记得刚出生不久吃的第一条草鱼的身体上有多少颗鱼鳞，我怎么可能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久、酒、九、玖、疚......”

唐离久的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久字的发音。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无尽的虚空，上下八方尽是混沌的黑暗，冰冷的风不知从何吹来，像是要将他的神魂都给吹散了。他只能听见不断重复着的，“久、酒、九、玖、疚......”“久、酒、九、玖、疚......”

长芷安发现唐离久忽然楞在了原地，便有些疑惑的喊了两声。“师父大人？师父大人？”等了许久唐离久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师父大人！！！”

长芷安抱着唐离久的胳膊上下晃动。

“师↗父↓大↗人↘？

师→父↘大↗人↗！

师↗父↘大↗人↘...

似乎大人？湿乎大人！”

......

小姑娘又是拽衣服又是抱腰，又是跳起来拍唐离久的额头，她在绕着唐离久打转，嘴里不停的用各种语气说着各种师父。师父没叫醒，反倒是自己累得够呛。她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只断了一条腿的板凳和一枚镂空的银色戒指。

不知道为什么，那枚戒指对长芷安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她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脑海中的记忆像是河水一样流淌着过了一遍。

她迷迷糊糊地捡起那枚戒指将她戴在手上。这时候一个好听的女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你真的觉得他是你爹爹？”

“是啊，师父大人对我就像女儿一样，可好了。如果不是师父大人的话，我现在可能都已经被哪个妖怪给吃掉了。”

“这么说，这个负心汉抛弃我之后真的在外面找了个女人？”李桃的一缕分魂离开镂空的银色戒指，如同鬼魅一样没入了长芷安的身体。

占据了长芷安的身体后，李桃伸出干瘦的小手指向唐离久头上的水珠，一股青色的气流顺着小姑娘的手指流入到了水珠内。又开始在身体上布置各种阵法。

做完这些后，李桃的气息明显衰弱了下去，很快就变得和之前的长芷安一模一样。

接着她就把小板凳搬到唐离久身边，又找了一块石头垫着爬上去，踮起脚对着唐离久的耳朵轻轻说，“爹...”

唐离久豁然睁开眼，眼中一片白色的混沌旋转接着又熄灭了，转化成了漆黑的眸子。

见他醒了过来小姑娘便高兴的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爹爹，你刚刚怎么怎么叫都不理我啊，我都叫了你好多声了。”

唐离久随便想了个借口说自己在发呆敷衍长芷安，心里想着久字的发音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不愿意松手，一口一个“爹”“爹爹”的叫着。唐离久想着事情没去管小家伙的称呼，便下意识的搂住小姑娘的大腿，飞了起来。

转瞬便是千万里，他们落在一处竹林里，昏黄的阳光下，竹海如翻涌的赤色海洋。

“难道我的名字里带着久字？”唐离久下意识的说了出来，他搂抱着长芷安，穿过林间小溪上搭就的青石桥，翠绿偶有泛黄的竹叶铺满了溪水与林地。

“你的名字就是九啊，爹~”长芷安最后一个爹字拉的很长，喊的千回百转妩媚酥人。

唐离久这才注意到了长芷安的异常，他面沉如水，右手上亮起蓝色的光，他探出双指刺向长芷安不知何时变成青色的一双眸子。

乳白色的气流在两指和小姑娘的双眼之间流转。长芷安歪头露出一抹微笑，一张并未长开看着很是可怜的小脸居然被她笑出了一种妖艳妩媚，风华绝代之感。

“爹~~你这是在做什么，想要杀死你的女儿吗？”她咬着手指，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

“李桃，你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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