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个答案

九阴醒了，他醒了。当他醒来时，发觉自己正在处于护理室中，苍凉的白色不断蔓延着，不断延伸着。

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褂，显然和他的身体不是一个码号的李耳走进来，慢慢地接了一杯水，放到九阴桌前。

九阴躺在床上看向那杯水，透明清澈的液体下，他看到了无比的肮脏，无数的细菌在其中游荡，游荡。不觉一阵反胃，剧烈地呕吐起来。

李耳慢慢地拍着他的背，嘴里不住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我……” 九阴说话断断续续，眼中已经有晶莹的液体流出，在他看来，那流出的液体同样是如此的肮脏，但那是自己身体所分泌出来的，所以他认为——自己同样是如此的肮脏……

赫尔慢慢地踱了进来，靠在墙角，微笑着说：“九阴，现在你最想去哪？”

沉默，良久，缓缓地，才从肮脏的九阴那肮脏的嘴中蹦出几个肮脏的字码——“钟山。” 肮脏的他，最终还是想要回到这个肮脏的地方，或者说……他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去。其他的地方，太干净了……太干净了……

“……如你所愿。”

……

钟山，一切都恍若隔世，与那个世界似乎有些不同——又似乎没什么不同。山只是土石，脉络，以及草木。

九阴低着头，缓缓地走进自己的洞府，抚摸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想要查探有哪些地方曾被裴心抚摸过，没有，久远时间的沉寂早就使一切焕新。九阴嗅了嗅，想要找到裴心的气息，没有，万千年间早已使一切风化。忘记一个人的途径……太多了……太多了……甚至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只要一场大雨，或者做一场大梦，就能忘记所有事物。难道不是吗？肮脏的他在肮脏到不忍直视的悠久岁月里忘记了关于裴心的一切，忘记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忘记了那片花海，忘记了那瞥笑颜，忘记了那个夜晚，忘记了那一句句让他心碎的话语。多么悲哀……他不仅忘记了过去，他甚至忘记了忘记。

九阴轻轻敲着一块石头，苦笑了出来，他的确忘记了没错，但现在却又回想起了一切，天呐，难道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吗……

李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曾经，有个少年，他有着极其可陋的过去，那些拯救过他的人，却都变成了活尸，那些帮助过他的人，却都难逃一死……人们举着剑，指向他的咽喉，说着怪物。他听过无比卑劣的谎言，见识过温暖，也坠入过冰窟。他抱怨命运的不公……但他现在选择希望，他的眼神，曾比你更加绝望——九阴，世界并不肮脏，一切都不肮脏。它只是抹上了一层匀实均匀的灰……仅此而已。我们没有资格要求世界非黑即白，我们只能努力的，努力的，戴上一副滤镜——用自己的心，去对抗这个世界巨大的荒芜。”

九阴别过头，“那么，他究竟是谁……”

李耳微微一笑，“他叫赫尔。”

……

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温柔可亲的？还是冰冷寒心的？美丽的？还是丑陋的？是静止不动的，还是扭曲的，混乱的……

孔丘敲了敲在九阴门外盘坐着的赫尔的头，眼中有些不解，“赫尔，你还在吗？”

碰巧，刚刚出来的李耳撞见了这一幕，拿手在赫尔紧闭的双眼前晃了晃，沉吟片刻。“他现在不在凡界。”

“他去天堂了？” 孔丘问道。

李耳却只是耸了耸肩，“或许吧，但也可能……是另一个地方……”

「混沌界」

赫尔站在漆黑血红的大殿前，看着高处那坐在王座上的英俊男子，血红色的双眼使人看不清他的心思，两只断角在发梢中延伸而出。

那男子看到来者，笑着说：“哎呀呀，剑祖大人找在下何事呢？上次被您也斩断一根角之后，我可收敛了许多呢。”

“特拉阿尔，我想问一下，你见过一位叫做裴心的少女，对吧？” 赫尔冷冷地对着王座上的男子说道。

他是混乱之王——特拉阿尔。

“是的，先生。又或者说……应该叫她7259。”

“她果然是你安插的间谍吗？” 赫尔的语气开始急促起来，先前他就发觉了一丝端倪——一个普通人，是如何做到登上数万米的高空的，然后，在后来，他有了答案。

……

黑暗中，赫尔看到前方有个人影，没有双腿，更像是投影一般。

那人影问：“请问……您是来自未来的对吧？”

赫尔回答：“是的……包括九阴，也是。”

那人影说：“请帮帮九阴大人……帮帮他。”

赫尔回答：“我明白。”

那人影说：“也可以……去寻找特拉阿尔大人，在那里，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但我希望，不管您得到了什么，都不要告诉九阴大人，让他忘掉一切……忘掉一切……”

赫尔回答：“我明白了……”

……

“她的确是我的棋子没错，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真的动了真情。果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又或者说——任何事物都是自发地从有序到无序。”

“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一些任何人都不曾知道的的事情，但……还请不要告诉九阴本人。就让他忘掉一切……忘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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