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坠落的飞鸟

ST大楼位于祈月他们所在那栋屋子的正南方，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也是富有盛名的购物中心。

天色渐明，樱井海砂一瘸一拐地拖着一团捆了定时炸药的人形烂肉，独自一人走在ST大楼的屋顶上。她受了伤的脚上拖鞋已经不知所踪，裹着的绷带被磨烂，脚底更是被一路上的小石子戳得血肉模糊，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定时炸药是以前在樱花学校军火库里找到的，一直由水野惠香保管。但现在水野惠香已经被她杀了。

她走到屋顶的围墙处，吃力地将人形烂肉抱起来，从围墙处丢了下去。人形烂肉在空中飞快地坠落，但距离地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却突然悬空停止，甩出的一大堆鲜血掉在了地上。

她咬着牙将最后的一根变长的指甲扳断，刺进了自己体内，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再次咳出了几口血，但她整个人却再度恢复了几分清明。

不理会绷直的绳子，樱井海砂偏着头靠到围墙上，呆呆地望着晨曦透过山间，感受着它携着金光和温暖洒在了自己渐趋冰冷的身上。

随着身体的微微回温，她对这个世界又有了一丝眷恋。

“这…么美丽…温柔的…景象……”

黑化异能，是一种拥有将自身怨气实质化来进行各种攻击，并能够有效对最为怨恨的人进行能力封印、克制的异能。这种异能不仅觉醒条件苛刻，而且一旦觉醒，必定会在短时间之内导致精神崩坏，让持有该异能的天选者变成没有思维的怪物。

但海砂不想变成怪物，所以这是她余生最后一次日出。

她摇摇晃晃站到了围墙上，闭起眼睛感受着晨间的清风。

晨风中似乎有人在轻声呢喃。

那是她在崩溃前留住的最后支柱。

“加油别死了，樱井海砂。”平静的声音传来。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起司面包的香气，她紫黑色纹路不断蔓延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真对不起你特地留给我的面包，我恐怕是做不到了。

“说…什么胡话！？我们现在可是伙伴呢，笨蛋！”故作生气的声音传来。

伙伴吗……这句话，现在仔细想想，原来是想拉拢利用我啊。

感受着指尖的温软和脸上划过的湿热，樱井海砂笑得越发灿烂了。

可是啊，你那么愧疚地哭了的话……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的我，成为武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吃吗？”期待着的声音传来。

风中的呢喃依旧，只是，她已经没时间听完了……

“谢谢你。”

“小林同学。”

体内澎湃到无法控制的力量已经开始不断加快着侵蚀她的肉体和精神，指甲换来的痛感和效果也越来越轻，但她的眼中却多了几笔神采。她轻轻在嘴角勾着一丝弧线，轻声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

她轻轻地朝前迈了一步。

风在耳边呼啸，她的目光却始终凝视着那栋小屋的阳台，却真的如同期待中那样，似真似幻地出现了一个焦急着想要冲过来的少女的身影。

都说人在绝望前都会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啊，为什么要在我绝望的时候，又给了我那么一丝丝地期盼……

看着那个身影，樱井海砂笑着微微动了动嘴唇。

然后下一刻，一朵鲜红美丽的花朵在地面上绽放开来。

跑着围过来的丧尸全然不懂欣赏，如同饥饿几十年的蜜蜂一样，你推我攘地地冲了过去，把樱井海砂稍微还有些温热的身体完全淹没了。

看来，最后还是无法传达到了呢……

在最后还能和你邂逅…这种感觉，很不错呢。竭尽全力把我拉出尸群的、别有用心的小林同学……

如果有来生，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真正的朋友。

……

晨曦透过窗户上的玻璃，从屋前茂密的枝叶中零零碎碎地洒在了厨房的桌前。

“嗯……”

“居然在厨房里睡着了……”

枕着手臂趴在桌前的女孩把小脑袋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望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小声呢喃着。

“……怎么有股怪味？”

微微耸动了几下鼻子，她打了个激灵，瞬间直起了腰。

难道……

祈月有些绝望地瞪着眼睛把自己的校服裙子的裙摆掀了起来，然后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片刻后，她默默裙摆放了回去，心中略有些欢愉地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地，她眼角的余光发现了坐在一旁的秋庭绫子，后者此刻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的大腿处。

“怎么了吗，绫子姐？”

“没有，我只是在想祈月酱的大腿真……”绫子本来还煞有其事地说着，然后却突然反应过来，惊恐地抬起头与微笑着的祈月来了个对视。

“……祈月酱把手放在大腿附近到底在干嘛呢——之类的……”

“也没做啥呢，额呵呵，反倒是绫子姐……”

“先不说这个，祈月酱你看外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绫子晃动了下脑袋，连忙朝着厨房外面指了指，转移话题。

外面？

祈月十分怀疑又看了绫子一眼，但还是微微偏过头朝着外面看去，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慌忙站了起来，跑到厨房门口。

“这到底……”

此刻的客厅和客厅门外的走廊，已被一片鲜红把地板给浸没，就连沙发脚，都消失在了血水中。

而厨房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有一面无形地墙一样，挡住了那些想要涌进来的鲜血。

祈月大致目测了一下，这层血池至少有7厘米厚！

“绫子姐，我们出去看看。”

祈月找来几个保鲜袋，递给绫子一半，然后脱掉了自己的圆头皮鞋，往自己的两只脚上套了一大堆保鲜袋。

“祈月酱，你为啥把鞋子也给脱掉了……”

“你不把鞋子脱了难道还等着鞋跟把袋子磨烂掉吗……”祈月头也不回说了句。鬼知道那家伙脑袋里到底装的是浆糊还是常识。

“还有你出去以后最好不要踩水，会溅起来。”

“哦。”看着保鲜袋渐渐挡住了视线，绫子才颇有些不舍地把视线从祈月黑丝中筒袜包裹的小脚那里收了回来。

“等等，把你的脚伸回去，不是说了不要踩水的吗！！”

“对不起，长官！！”

虽然无形的门挡住了鲜血，但还好对其他物质都不加阻拦。

“哗啦…哗啦……”

四艘巡洋舰成功驶入了血海。

很快地，二人走出客厅，来到了走廊处。

就在祈月全神贯注地打量着不远处浴室里此刻已经不再喷洒但仍然在“滴答”着鲜血的花洒时，突然有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差点就下意识地一胳膊肘朝后面顶去，但还好，她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报告长官，卫生间里发现异常！”

站在祈月身后的绫子此刻正嬉皮笑脸地回答着，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了。

“嗯，去看看。”

很快地，两人来到了厕所门口，看到了马桶里的屎和死虫。但两人都是乘着巡洋舰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可以毫无惧色然后不约而同地选择逃离。

来到不远处水野惠香的房间。

一进门，祈月便被红手印吸引住了，因为这些手印颇具艺术色彩，完全诠释了恐惧和阴森。就在她稍微靠近一些打算仔细观察的时候，她的脚却隔着保鲜袋踩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下一刻整个人都瞬间朝着身后倒去。

“没事吧，祈月酱？”

祈月微微睁开眼睛，却看到接住了她的绫子此刻正一脸认真且关心的脸庞。

下一刻，祈月连忙有些慌乱地站好，绕过绫子朝着楼梯走去：“嗯，既然这里已经检查完了，那我们快去上面吧，大家应该都在上面了。”

在楼梯口换好鞋子，二人看着二楼走廊里满脸阴沉的众人和一具赤果的女尸，祈月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跟着一沉。

“怎么？”她看着二狗子问道。

“加藤诚和樱井海砂不见了，还有就是，水野老师死了……”二狗子徐徐开口。

“我们还发现了一层十分新鲜的、十有八九是加藤诚的人皮。”

“所以你们就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祈月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低着头不讲话的二狗子，蹲下身子检查起了地上的那具死尸。

但是他们怀疑也没错，如果加藤诚死了的话祈月绝对是最开心的，而且三个人基本都和她有瓜葛。

“祈月酱，你快过来！樱井她、樱井她……”突然地，阳台传来了绫乃焦急的声音。

祈月心中涌起不安，她连忙站起来朝着阳台快步跑去。紧接着她就看到不远处的高楼前疯狂下坠的身影。

那是……樱井海砂！

“谢谢你，小林同学。”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微呢喃，那个声音，是樱井海砂的。

祈月呆了呆，紧接着，便看到从高空坠落到地上的樱井海砂化作了一朵鲜红的花。

骤缩着的瞳孔看着远处那朵瞬间绽放的花朵里沾满了鲜血却仍带着微笑的脸庞。

这样微笑的脸旁，使祈月骤感无力地靠到围栏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她完全能够想象，究竟是谁无形中把本该苟到最后的樱井海砂推下了大楼。

“轰隆！”

同样是这一刻，一团火光在尸群头上爆炸了，火焰开始蔓延，大楼开始倒塌，尸群和歇发女孩被淹没在了烈火和废墟中……

……

许久。

祈月看着远处的火光，发白的嘴唇微微张开：“绫乃，如果我当初不顾一切执意去杀加藤诚，结果会怎么样？”

“大概…我和樱井同学会讨厌你一辈子吧？”

“不，结果是樱井海砂可能就会不死！”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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