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甜进心扉的味道

月光微凉，环绕着千绘的几股腥风也渐渐泛起冷意。

“妈…妈……？”

看着小女孩对她所做出如此的过激反应，千绘的笑脸渐渐凝滞在了脸上。她收回抬在半空中的那只看上去十分碍眼的手，默默地退后几步，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双眼空洞地盯着地面。

“啊……”

“也是…我看上去那么像坏人，遭小孩子讨厌什么的也是正常的嘛，啊哈哈……”

“就像上学的时候，开学第一天想着自己终于能摆脱孤单交到朋友，结果刚到教室就听到奇怪的传闻，说我是混黑社会的，在路上还看到我殴打两名成年男子，于是班上同学都不怎么敢跟我搭话。明明我只是帮路过的年轻姐姐抢回被偷走的钱包……”

“打工的时候也是，明明我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明明我已经努力地微笑着面对一切了。可是老板却因为顾客反映说我的态度不好，对工作不上心，克扣我的工资……”

“去海边也是……”

……

哭着哭着，小女孩也不知不觉停住了眼泪，开始瞪着大眼睛认真地听着眼前大姐姐富有传奇色彩的成长故事。

……

“亲戚来玩也是，我明明一丝不苟地认真接待，结果在饭桌上，伯母却教训我父亲，说对我管教无方，看着他们就跟他们欠了我几百万一样，结果当晚我就被跪了一晚上的地板……”

“去购物的时候也是……”

“志愿服务的时候也是……”

“朋友什么的，赞赏什么的，安慰什么的，女朋友什么的…….”

“人生本就这样艰难，千绘酱你一定要坚强啊……”

许久过后，千绘似乎也有些累了，又或许是发泄了一番情绪总算有所好转，絮絮叨叨的话语渐渐消失，只是意志依旧有些消沉。

这时候，听了大半天的小萝莉站起来，抱住蹲在地上的千绘，将小手放在千绘的头上，轻轻地安慰。

“乖～乖～，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肌肤传来着触感，软软的，暖暖的，小小的……

千绘抬起头，却被小萝莉治愈人心的笑容晃花了眼睛。

“小玉相信姐姐是好人，大家一定会理解姐姐的！”

小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映衬着阴沉单马尾少女的身影，她想了想，又承诺道：“大姐姐以后就是小玉的女朋友了，小玉有小饼干的话会分、会分一块给大姐姐的！”

看着稚嫩小脸上的那抹认真和微笑，不知为什么，千绘有些花的视线里却觉得眼前的小女孩似乎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了……

那是一个美丽的金红的黄昏，被兼职老板臭骂了一顿还炒了鱿鱼的千绘独自坐在公园里的千秋上，轻轻地荡着。

她将额头贴着铁索，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孩们开心地用沙子堆砌着城堡。

在很久以前，没有玩伴的她也曾渴望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一起和她堆城堡的朋友。只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渴望了。

就像她早已不奢望班上的同学能不颤颤巍巍地躲着她了一样。

渴望而不可及的，又何必去奢求！

“你也想和他们一起玩吗？”

突然地，温柔的嗓音好像带着暖暖的笑意从耳畔传来，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

千绘偏头望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微微荡漾的千秋上已经坐着另外一个人。

她连忙偏回脑袋，将视线从小孩子们那里转向了天边的红云。

“才、才没有呢，那些都是小孩子玩的了！”

“哦…是吗？”

跳下千秋的少女挡在了她的身前，笑嘻嘻地背着手，金红的阳光在她的睫毛和长发里跳跃。

这是千绘无法理解的大姐姐一样的笑容，在夕阳的映衬下温暖得就像寒冬里的太阳，却又像是干裂大地久逢的春雨。

“不过…我倒挺想和他们一起玩的呢！”

“喏，这个请你喝。”

她将藏在身后的东西塞给千绘，温柔地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朝着站在公园门口的女生跑去了，独留下孤单一人的千绘。

她笑起来真是太犯规了！

当千绘从魅惑里挣脱出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个少女的身影早已不见，只有手中的那杯喝到一半的咖啡散发着和少女一样温暖香甜的味道。

真是的，我又不喜欢咖啡，而且明明都快喝完了，却要硬塞给我……

千绘看着吸管口残余的晶莹唾液，脸色有些发烫。

而且…要是我再去喝的话不就是间、间接亲吻了吗！

毕竟是她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千绘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这才悄悄吸溜了一口，让那抹香醇浓厚的顺滑和淡淡的水果唇膏的香气宛转在舌尖，最后洒落在心头。

嘛，也还算蛮好喝的。

她再次把嘴唇凑过去，却看到了杯盖上清秀娟丽的字体，是当下最流行的魔法咒语。

“烦恼烦恼快走开！”

那一刻，千绘眼睛里有水光闪过，心底却感觉魔法真的起了作用一般，头顶看不见的乌云似乎都悄声散去了。

……

那之后的许久许久，她都没再碰到过少女，却越发清晰地记得那抹醉人心脾的微笑，以及那杯盖子上天真小孩一样写着名为“烦恼烦恼快走开”的咖啡。

而此时此刻，千绘的心里充满着的这种让她无法理解的感情，像极了学姐请她喝的那杯甜到心头的咖啡。

单马尾少女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滚烫。

“不要哭不要哭，小玉是女生，就只能成为女朋友的，男朋友什么的小玉也无能为力。”

“不过小玉回到学校一定会把自己的那些男朋友介绍给姐姐认识的！”

小女孩看着大姐姐一声不吭地又一次眼眶发红，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等自己回去学校就把班里的那些男生统统介绍给千绘当男朋友。

“嗯！”

睫毛上还带着泪珠的千绘笑着，似乎就连脸上那固有的阴沉都淡去了不少。

“谢谢你，小玉。不过……”

就在她想要向小女孩解释什么才是男女朋友的时候，一声痛苦凄凉的尖叫声在不远处爆发了。

“这是……”

“学姐！？”

“小玉在这里不要乱跑，姐姐很快就回来！”

千绘心头一凛，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叮嘱了一句，便起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不远处传出尖叫的建筑快步冲去。

“大姐姐？”

小女孩看了看远处那些徘徊地黑影，又看了看千绘冲进去的那仿佛吞噬月光的屋里，害怕地咬了咬手指，犹豫了一下，最后跟着追了上去。

“大姐姐，等等小玉！”

只是此时，千绘的身影早已遁入那似乎连声音都可以隔绝的模糊一片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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