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黎明下复苏的星光

曾经听到有人说过，眼泪在溢出眼眶的那一刻，一同溢出的，还有心中再无法装下的悲伤和痛苦。

我原以为，小林祈月，那个无论是学习还是相貌、无论是体能还是品行，一切都完美到令人嫉妒，即便是世界末日来临也依旧勇敢面对的她，与眼泪这种东西是永远也不会联系到一起的。

所以，当我看到她纤瘦的身体隔着伞面靠到我肩膀瑟瑟发抖，大滴大滴眼泪拼命往下流的时候，我恍惚愣神间知道了，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对不起的她的两件事。

正如我痛恨曾经那个天真的自己因为喜欢上了一个连自己都没看清的人而一时冲动对祈月做了傻事一样，此时的我同样痛恨着那个把她刻画得太过完美的自己！

是她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把自己拉出了深渊，在班级里给自己辩解，帮自己走出了孤独和冷语，在末日来临时也对自己不离不弃……

从那片大海那片星空开始，是她陪伴自己走过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光。

可是我呢？秋庭绫乃呢？心底嫉妒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递来的双手，依赖着她，恨不得将所有的悲伤统统塞给她。

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总想着她可以解决一切。

然后袖手旁观。

却至始至终忘了她也有着一颗和我一样容积的心脏。

车窗外的景色如记忆中的幻灯片一样匆匆掠过，最后在距离天守阁还有一段距离的一栋有些古朴的房屋处停了下来。

户松榈朝我比划了几个手势，悄悄溜了。

看着窗外熟悉的屋舍，我下意识地要去扯祈月的袖角。

手抬到一半，看着缺了袖角的衣服，我又默默收了回去，只是轻轻对着身旁隔着雨伞靠在我肩膀处的女孩喊道：

“祈月酱……到家了。”

“家？”

少女抬起泪痕早已发干的脸，柔弱地倒在另一边的靠背上，朝着她那边的窗外抬起心不在焉的眼眸愣着看了半天。

本以为她最后会嘲讽一句这个不断给她带来着痛苦记忆的地方，没想到她却只是偏回头朝我递来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嗯。”

“……”

笑容很温柔，但我总觉得，她那迷茫中又空荡荡的眼眸，看着我，又似乎没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又喊道：

“祈月酱……”

“嗯？”她依旧轻轻地回答着，想了想，“哦，没事的，之前吓到你们了。”

“想起了一些不堪的往事，没想到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大哭了一场，真是不像话。”

“不过还好，哭完以后，整个人都仿佛松了一大截。”

眸中映衬着她舒展着身子的样子，我也跟着装作松了一口气地吐了吐舌头。

“嗯，那就好。”

“千绘的住处之前就到了，她说回去整理下自己再来见你，所以带着小玉提前下车了。”

“榈姐姐不敢见你，悄悄溜走回去复命了，走之前还让我向你转告歉意。”

我抢过祈月的行李，走到她的前面。

“走吧，先进屋吧。”

她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才突然反应道：“这样吗？其实我没有怪她的意思的。反倒还要感谢她为我提供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这样不在状态的她让我忍不住地咬了咬下嘴唇，却笑着说：“是嘛是嘛，那我下次再见到她一定会和她说清楚的。”

拿出藏在花盆里的钥匙，我擦了擦上面的尘土，然后将它**了锁孔里，转了起来。

连着扭了好几下，直到手都扭红了，我才突然想起这家伙被我设置了精神力暗码，我连忙朝着身后又看着天空发呆的少女笑了笑：“今天手感欠佳。”

“咔。”

门开了。

“好了，快进来吧。”

“嗯，谢谢你，绫乃。”

祈月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在我的引导下走进了屋中。

“对了，祈月酱，你刚刚在看什么呀？”

我随意地问着，企图不让气氛沉寂下去。

“我？我啊……我在找三颗星星哦。”她古怪地说。

“可是白天不是看不到星星的吗？”

“也是呢。”

“……”

“……”

“祈月酱在找哪三颗星星？”

“我也不知道。”

“……”

“祈月酱要先睡一会儿吗？还是洗个澡吗？”

我将行李放在沙发旁的柜子下面，却发现有些呆呆的少女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我再次挂起微笑。

“安心哦，姬路城前些天已经解决了发电问题，洗澡的话是有热水的哦！”

祈月眼神里总算多了几分神采，她有些期待地仍旧笑着，朝我点点头：“那就先洗个澡吧。”

不一会儿，我带着她去了浴室，给她放好了热水。

等再回到这个如今只剩我一个人的客厅的时候，我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内疚和自责，眼泪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

“绫乃你这个笨蛋！”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为什么却从来没有发现祈月根本就是一个喜欢勉强自己、隐瞒自己的大笨蛋！？”

“为什么一到这种时候，你就连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抬起茶杯就要砸下去，然而眼眸才刚刚抬起一些就映衬出了不远处门口处的两条纤瘦白嫩的大腿。

“祈、祈月酱……？”

祈月此刻只穿着内.衣、内.裤，青涩的身子就那样吃果果暴露在空气中，就连我这样的性取向正常的女子都情不自禁地想把目光投过去。

但是我不可以，我还要擦眼泪，整理表情，藏杯子，担忧她有没有听到我骂她。

然而，她只是仿若无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的朝我走过来，在我不争气的脸红中从我身边错开，去到行李箱那里，从里面翻出几件衣服，然后又仿若无人地再次朝浴室走去。

“呼。”

似乎因为祈月酱心不在焉，我幸存了呢……

我有些庆幸、又有些无奈。

然而就在我几乎肯定自己逃过了一劫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踏出客厅的祈月突然站住了，她捏着衣服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转过身朝着我眼角皱着眉似哭非哭。

“对不起呢，绫乃，我的逞强让你担心了。我过段时间就会好的。脑子里不断有画面涌出来，虽然我已经决心去接受，但一时间也无法整理得当。”

“……”

“还有，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这个家。”

说完，她出去了。

独留下我一个人。

我默默放下藏在身后的茶杯，虽然这样说有些过分，但在看到她终于肯向我展露心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偷偷在心疼中掺杂了一些开心。

“家什么的……”

“祈月酱真是的！”

“嗯，冰箱里记得还有些水果罐头，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好吃的来庆祝一下回家呢？”

打开冰箱将水果罐头放在桌上冷却着，却突然看见了储物室的房门。

“对了对了，之前给祈月酱准备的那些帅气装备也要找个好机会送过去！”

再次扫视整个客厅，心脏在莫名地雀跃。

以后这里，就是我和祈月的家了！

“嗯嗯，之前听说上杉姐决定要在姬路城举办一次夏日祭……”

“突然想看祈月酱穿和服的样子……不行，这次也要把她骗着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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