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裂开的镜之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尽管繁星还没有出现在灰白的天空中。

打开公寓的门，眼周略有些红肿的少女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口中一如往常地平静：

“我回来了。”

她随手丢掉手中的袋子，摇摇晃晃拖着身子走进卧室，然后在疲倦和不知所措中缩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把绫子从心中驱逐后，心里仍旧是空荡荡的一片，完全没有放手后的洒脱。

突然有非常大面积的东西消失，却无法添补，所以会显得格外空虚。

抬起头，却看到对面柜子上摆放着的照片。

温柔似水、巧笑嫣然的自己。

少女瞳孔骤然缩小。

“乒啷!”

柜子上的照片摔落在地上，玻璃做的相框被摔成了锋利的碎片。

少女的手保持着抛出的动作，原本放在床头上的布偶现在正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

现在的、回忆里的这个自己，不也，是“小林祈月”的替代品！？

少女的牙齿和手臂不住地打颤。

她看着发颤的指尖愣了愣，回过神来，越发缩着身子，心底却涌起了深深的寒冷和无力。

她无法理解现在的自己的感受。

不甘心？愤怒？失望？

到底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少女脑袋枕着手臂，呆呆地望着前方。她不明白。

但是，要是一切都没有开始的话……

然而发呆还没持续多久，少女的心却随着突然闪动的门紧张了起来。

她趴下身子握住床底下的初雪，但在看到来人的身影后，却又缓缓松开了手。

“祈月……”

清水琉衣提着酒瓶推门而入，赤红如血的眼眸有秋波荡漾，声音也充满了古怪。那副白皙的脸颊上，更是挂着病态般的嫣红。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她强打着精神，扶着墙慢慢走了过去。

她目中的恍惚微微收敛，皱起的眉头显露着对来人的古怪而奇怪。

“清水琉—”

“祈月！”

然而没等话说完，酒味扑鼻，少女那本就不堪重负的纤瘦身躯一下子就被清水琉衣在呼声中直接压着倒退，按倒在了床上。

少女浮肿的眼睛不明现状地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几秒才恢复过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

“难道刚才的事情你也偷窥了？”

“所以现在过来羞辱我？”

手腕被死死的抓住按到了地上，少女无法感受到小腿撞击床沿的痛楚，挣扎无果后，偏着脑袋，一双黑宝石般的瞳孔有气无力地盯着被丢到了被子上的空酒瓶。

她的牙龈无意识中都咬出了血，嘴里泛着腥甜。

“祈月，祈月，祈月……”

清水琉衣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进少女脖颈和长发之间，不断低声却深情的轻喃着。

她的声音突然很轻，轻到少女几乎听不清：“你不知道我等了你究竟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你了，我绝对不会再容忍任何人把你夺走……”

她抬起头，喝酒壮胆后的脸上布满了红云。

“祈月，我也可以纳你的一切啊。”

“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也会让你开心的。”

她的话情真意切。

但少女听到后，敏感的心却突然仿佛被放在地上被车轮碾过一样，受到了刺激。

她偏回脑袋死死看向了压在上方的黑马尾少女。

“什么意思？”

“因为我之前拒绝了你，所以你就以为我现在受伤了就会厚着脸皮向你摇着尾巴乞求！？”

“你就这么想看我笑话！？”

少女开始拼命地挣扎，就连手臂上都被扯出了好几道红印。

但当她抬起的脚不小心擦到清水琉衣大腿处的湿润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你来真的？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放手！！”

为了更快的恢复，减少符印对脆弱的身体造成的负荷，她前几个小时才刚刚抹去了维持符印激活状态的关键部分。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清水琉衣，你放开！！”

“你知道的，我不是她！”

她更加拼命挣扎起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清水琉衣流露出的力道竟然出奇的大！

“不，你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她！”

清水琉衣低着头，秋波流转的眼睛直视着少女投来愤怒与惊慌的目光。

“你根本就不会知道，我有多么了解关于你的事！”

之前那个完美到让人窒息的祈月，那个好似没有灵魂的躯壳……又怎么比得上眼前活灵活现的你！

然而心中的芥蒂却让到了嘴边的言语变成另外一句话。

“可是，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永远看不见我，为什么你可以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哭得死去活来，我不甘心，我一点都不甘心！！”

“她除了胸大一点，哪里比得上我！？”

清水琉衣几乎是吼出来的，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在祈月的脸上。

“因为我不—”

祈月想要反驳，嘴唇却被柔软咬住，传来着酥酥麻麻的感觉。祈月怔了怔，脸色一冷反口咬了上去。

嘴唇传来的痛楚却让清水琉衣越发火大地对着少女发泄了一通，之后清水琉衣才大口大口喘着气，松开了抓着祈月手腕的手。

她的酒醉随着冲动的散去而清醒了一些，揉揉眼睛看着下方凌乱得格外诱惑、却冷得像冰川的少女，她心里有些发凉。

但嘴里还是逞强着：

“祈月，你就是小林祈月，我想要的就是你，想要的就是小林祈月，我绝对不要把你让给别人！”

祈月屈辱的眼角泛红。

“一直“我是小林祈月、我是小林祈月”的……所以你到底要说几遍！？”

替代品？又是替代品！？

做那个人的替代品还不够吗！？为什么又要把我扯进来？

那么喜欢真货就不要用替代品让这片感情变质啊！？

她想起了绫子和另一个女人热吻缠绵的画面。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两只手朝着相反的方向拧成了扭曲的麻花糖一样。

她的语气渐渐趋于平静，眼睛里却突然浮现了浓郁的冷笑。

“你和那个我，做过了吗？”

清水琉衣手缩了缩，神情有些不自然。

“还没有，因为我想要的是你的……”

少女却没有让她说完，伸出手抱住了她的头，把她按进了怀里。

“我们做吧。”

清水琉衣看不见少女的表情。

精致的脸上，眼角好像在哭，嘴角却一直在笑。

“对不起，我刚刚那是发了酒疯……”

清水琉衣想要起身，却被少女拉住了手臂。

“我们做吧。”

少女拉着清水琉衣的手放在了胸口的纽扣上。

“如果你真的喜欢小林祈月，喜欢我的话。”

她想起了临死前绫子对她的称呼——背叛者。

之前一直无法想通的最后一丝困扰，现在好像有些解开了。

原来她，的确是一个背叛者。

而且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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