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是勇者，是思念千千万万年

艾尔芬现在良心很痛。一想到把那个黑发妹子误会成变态跟踪狂导致人家不来加入工会，她就觉得对不起替她贷款还钱的格格力。

艾尔芬这个人实在是过于知恩图报，别人涌泉相报，她还要在这基础上保证泉水是养生温泉。她从小自死了爹后就没这么个人相信她，就算是天大的债务也说帮就帮，她最受不起这种先被支付的恩情了。要不然她也不会任劳任怨，拐骗众多粉丝冒险者加入工会一起打工。

还钱事小，还人情事大，要不然她早就为了逃债流亡天下了。像那些讨债的执意要她回去，这可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但格格力老大哥还是罩她，还罩得稳稳的，这让艾尔芬感动到欲要痛哭流涕，要不是为了形象她早就拿格格力的衣角抹鼻涕了。

一想到老大哥那爽朗的笑容，艾尔芬就后悔没把那黑发妹子留住。艾尔芬双手合十祈祷上苍，那妹子快出现吧！

她一闭眼，一祷告，再睁眼，就看到那黑发少女还真出现在了工会大门那。艾尔芬又要感动得哭了，怎么老天爷也这么给面子？想来的就真的来了。

这次黑发少女较之前有些不同，很是谨慎地观察一番，才走进来，一进来就拉艾尔芬，神情意切地握住她的手，“艾尔芬，你不记得我了吗？”

“记得！当然记得！”艾尔芬同她一般泪眼汪汪，一手与她相贴，一手拿登记表塞进她怀里，“只要你填表，我就更记得了！”

黑发少女似乎被艾尔芬的行为惊讶到了，她撇开那表，抓住艾尔芬的两肩前后摇，“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快想想！快想想！是我啊！是我啊！我是魔……你一定记得的！”

说实在的艾尔芬是觉得她挺眼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被晃得头晕目眩，二话不说又把表塞给她，“别说话别问，再问自杀！填表！”

黑发少女眼中满是绝望，她与表一同跪在地上一蹶不振，艾尔芬见了便觉头疼，怎么还有这么难缠的粉丝？她放了一支笔在地板表格上，然后说:“填好表就给旁边的柜员，我还要上班呢！”

不一会，柜台登记处就收到了一份新的冒险者登记表，工作人员正要进入下一流程，但一只手突然把表格抽走，那是弗雷德丽卡午休美容觉之后杀回来了！

“嗯？又是勇者？克洛斯汀，年龄保密，穿越前职业是魔王，穿越地点是魔宫？除了暴揍勇者别无所长，愿望是世界和平？应该没有勇者会穿越过来追杀？冷艳高贵，我妻艾尔芬？”

弗雷像看傻子一样看那红着脸憋闷气的黑发少女，她把表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然后拍拍工作人员的肩膀说:“这人，智力不过关，工会不收。”

艾尔芬就在旁边听着，心想原来入会还有智力要求！那看样子她还是很不错嘛，四舍五入跟格格力老大哥一个级别的智商啊！

“你无理取闹！”

黑发少女克洛斯汀盯着紫发女郎弗雷怒目圆睁，见弗雷一脸嫌弃，遂转移视线到艾尔芬身上，她那如宝石般剔透的眼珠子上满是泪光，眼圈越来越红，艾尔芬见了只有一个想法——

这是哪家电波系智障勇者……穿越前是魔王……只擅长跟勇者打架……那岂不是约等于擅长自虐？诶，等等？这什么兴奋的展开？！

“艾尔芬！你再好好想想！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

见这家伙一副情深而又像是生无可恋，艾尔芬感到头疼不已，艾尔芬怎么就见过她了？在哪见的？而且这套路怎么那么像某贾姓男子呢？这位妹妹我曾见过？

艾尔芬实在是没印象，干脆重新拿了一份表，苦口婆心地劝克洛斯汀好好填，别再填个幻想风自我设定了。

克洛斯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转身就跑出了工会。

当晚，艾尔芬请格格力老大哥吃饭，虽然实际上还是老大哥出钱，只不过名义上算艾尔芬预支工资。

“格格力你在这也生活了十年了，你见过魔王长什么样吗？”今天克洛斯汀的事情第一次把魔王这种存在推进艾尔芬视线之中，回想穿越来的这一个月，她好像光忙着赚钱还债忘了她本该面对的挑战。

格格力饮酒入喉，想了一会才说:“那是五六年前了，当时我带人一路杀进魔族腹地，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攻打魔宫。但在一天晚上，魔王亲自动手把我们团灭，那次就见过一次。”

艾尔芬大吃一惊，“团灭？！这么强吗？！”

格格力点头，“至于说魔王为什么亲自出来讨伐，他自称在魔宫搭纸牌屋解闷顺便等我们打过去，后来意识到如果在魔宫附近打架纸牌会坍塌，所以就提前出来把我们收拾了。”

艾尔芬沉默了，她在估算多少个艾尔芬等于一个格格力，多少个格格力等于一个魔王，“诶不？那你还能活着跟我吃饭？”

“我跑得早嘛。”格格力撇开眼神苦笑，又是猛灌一杯烈酒下肚，“我也是第一个碰上魔王的，当时我在解手，他也来解手，顺便劝我溜，我就溜了。但当时讨伐队的人都是第一次见魔王，好奇心害死人，偏要打，就把人都打没了。那之后我也没再组队去找魔王了。”

艾尔芬沉默了，魔王到底多恐怖，一个解手就把格格力吓跑了。

“说起来也真是此生一次的体验了，当时我以为是队友，结果发现不认识。更妖孽的是，那魔王长得太妖了，我还问他‘女的也能站着方便？’，魔王骂我**，我看了一眼，噢，雄性生物。”格格力似乎已经喝得上头神志不清了，大概都快忘记艾尔芬是个雌性生物，“讲道理，要不是当时我有安洁了，恐怕我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哦不，男魔。”

艾尔芬心里暗想，那魔王长得是有多娘？是不是男扮女装反而更美的那种？

艾尔芬将账单拍在醉懵的格格力的脑门上，酒足饭饱拍着小肚子准备回马厩睡觉。

走到半路，突然发现路上月下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有着极幽怨的眼神。艾尔芬定睛一看，好家伙，是白天来找茬的电波女克洛斯汀。

克洛斯汀似乎一直在饭店外等着她，艾尔芬还在想到底要不要打招呼，对方就已经走过来了，不一会，两人便面对面站着。

今天的月亮好圆，月光更是清亮若水，这让艾尔芬突然回忆起梦境，时而朦胧，时而清晰，就在月色渲染这条寂静的街道后，眼前这个黑发少女的面庞竟然与她的梦境重叠到一起。

对视的这一瞬间，艾尔芬如坠万花筒，她眼中翻涌的梦境层层叠叠，身边的景物粉碎又重组，变成山石，变成河海，变成雪林，变成暖炉，变成田野，变成无尽的幽暗……而面前的人也在变，金发的青年，棕发的舞女，银发的老者，黑发的少女，染血的甲胄……这一切变化之迅速若疾闪的飞矢，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个人，那道眼神。

那道眼神过于深情，好像始终述说一句话——

思念不变，即使千千万万年。

艾尔芬猛地一睁眼，就像在短短一息间做了几百世的梦。眼前也不再有山海风雪，不再有任何人。

她抬头，觉得月色太冷，总少了些什么。待得泪眼朦朦，才觉得好像又什么也不缺。

在艾尔芬身后的酒店门口，弗雷与格格力站在阴影里注视着那望月怀远泪伤感的小矮人。

“我怀疑小艾上辈子是个诗人，上辈子的诗没写完，这辈子继续疯癫继续写。”自从跟踪狂事件后，弗雷就担任起了艾尔芬的护卫一职，只不过是暗中进行的。刚才她一直盯着四周，而艾尔芬莫名其妙地走了一会就不走了，对着面前的空气流泪。

格格力不说话，手中是一张皱巴巴的表格，克洛斯汀的表格。

“这个名字，也有好多年没听到了啊……传说中的双魂勇者……勇者国的领袖，魔王的半身……克洛斯汀……”

弗雷德丽卡长叹一声，两手交叉，“讲道理，这么个大人物突然来我们工会差点吓死我，又偏偏今天轮到那个神圣国度来的间谍值班柜台，也不知道我那么演能不能骗过他。”

格格力将表格递回给弗雷，拍拍她的肩膀，“难为你了，要不然我也舍不得让你去做柜台浪费才能。希望艾尔芬的那位‘朋友’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吧……一些，足以判神圣一派以死刑的惊喜……”

弗雷神色复杂，她犹豫不定，最后还是问到:“琵琵子安排的事情暴露了，怎么办。”

“她已经做的很好了，能够转移安洁的注意力那么久，我也想不到安洁竟然对‘倒霉’这件事能挑战近七年。说实在的，相比于倒霉，我更不希望她发现的事情是背叛。她不善于仇恨曾经敬仰的前辈。”格格力说到有关安洁的话题就会露出一种逃避的苦笑。

“那琵琵子呢？她不问你这么做的理由不代表她不想知道。她相信你，甚至不过问一切就帮助你。而你永远想一个人挑起一切，你这样做会伤害所有人，包括你自己。”弗雷越说越压抑，而大部分的压抑来自于自身的愧疚，她是知情者，但她被要求保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她如你所愿避世十年不出，而你毫无进展，我担心她会去讨伐魔王。她会死，而且只是死在半路。”

“如果她真的去讨伐魔王，那我也不必同她解释了。只要当她深入到魔族腹地，她自然会明白。她也不会死，从小我就打不过她，哪怕是在异世界。”

格格力仰天感慨，这十年不只是琵琵子，他过得也很不容易。他仍记得初遇命运贤者的那一天，那个手段最脏的贤者……两人几乎是不谋而合，他给命运贤者打工，命运贤者让琵琵子抽到流票。再简单不过的交易，只是个小手段罢了，可能琵琵子永远也不知道这世上没有太多偶然，只有交易、计划、必然。

“无论如何，我们现阶段的目标只有一个，向世人证明，被勇者国肃清的三大贤者是被栽赃陷害，悲剧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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