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般绝望的人生绝不是剑之圣女所渴求的

雪娜完成一天的锻造练习，长舒一气，洗了把脸，一抬头就发现身前站着一群白袍老者。

为首一人手持法杖，神色不悦，“雪伦蒂娜，你再一次未经审批出行，这会让教廷蒙羞。”

雪娜，准确地说是剑之圣女，根本没有正眼瞧过身前的老头，她转身拾起一把剑，今日锻造的剑，挥舞剑风阵阵，剑刃一旋，堪堪停留在白袍老者的脖子一侧。

惊呼声乍起，有拔剑声接连串响，白袍神色依然严肃，剑之圣女则很快就把剑收了回去，用绒布擦拭剑身。

“教廷的审批永远那么繁杂且缓慢，这你是知道的，比尔斯。”

白袍的比尔斯观察了一下圣女手中的剑，朴素但具神锋，在圣女手中更是有渴望饮血的剑鸣，是一把好剑。

“异端四起，你可以用逆贼的血液为剑开锋。”比尔斯丢下一沓通缉令，转身带着人离去，“剑之圣女将于明日出征，请准时到场。”

剑之圣女面无表情，直到所有不速之客离开，她才捡起那份“死亡名单”，她静静地将那些人的名字念出来，记住他们的面容，随后将通缉令丢进火坑中烧成灰烬。

剑之圣女神情悲怆，在她眼中，通缉令上的人就像那火中余烬一样，将要被吹散。

次日，淅淅沥沥的雾雨。

剑之圣女从教廷大门走出，她身穿银甲，头戴遮面银盔，右手教廷大旗，左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一步一步，踏在教廷门前的白玉砖上，发出铿锵响声。

“今天是一场洗刷冤血的冷雨吗。”

剑之圣女骑上白马，高举教廷旌旗，破雨而去。

旁观路人只见雾中一道银光纵横，便知教廷的剑之圣女要去肃清叛逆，维护世间正义。

人们往路上抛出白玫瑰，铁蹄踏过，激起花与水浪。

剑之圣女，单骑出征！

她从不需要任何随从，即使异端众多，她也能在一日之内收割干净。她就像是“命运终点”，一旦赶上，无人幸免，仅是一剑，仅用一剑。

留在身后的只有血泉喷薄如红莲绽放。

说实在的，剑之圣女不是很理解教廷的做法。教廷完全可以在异端察觉之前把他们肃清干净，但偏偏要像狩猎般，将人抓起，然后在狩猎日解放，让剑之圣女去追杀。

这个过程迅速又无声。大概唯一的益处是对异端虚假的仁慈，以及不必弄脏圣都的地板。

对，这是异端们活命的最后机会，只要逃得过圣女的追杀，就可以活下去，教廷不会再外派圣职人员去围追堵截，只要不踏入神圣国度，他们可以在国外安度晚年。

很快，剑之圣女追上了第一个人，一个撰写反叛小说抹黑教廷形象的作家。

这个人根本没打算跑，而是在雨中狂笑。

银白骑士一刻不停地奔驰而过，人头落地。

第二个人，放弃信仰的前修女。

剑之圣女记得她，她是个会思考魔域内是否有花盛开的浪漫女子。

第三个人，欲要从其他角度阐释教义的神父。

剑之圣女知道他，他是个天才，只是把才智用在了教廷不需要的地方上。

第四个人，偷窃教廷捐赠箱的小偷。

剑之圣女见过他，他将钱分给穷人，然后到教廷自首，以身问教，他是罪人还是贤者。

第五个人，兜售伪造法器的商人。

剑之圣女听说过他，他的商品比教廷出售的法器质量更好更便宜。

第六个人，第七个人，第八个人……擅自教授禁忌知识的三名博士。

一路屠杀，快速到没有惨叫。剑之圣女的手法很好，能让死者一瞬间堕入黑暗，没有疼痛，没有冰冷，只有意识的消散，就像沉沦进一场永不醒的梦。

剑之圣女知道这些人没有必死的罪，但她也不知道怎样的罪才值得审判，教廷说，任何邪恶在净土之上都需要得到清洗，无论那邪恶是场缥缈的烟，还是滴落在圣都白玉砖上的墨渍，都需要清洗。

对于无暇来说，任何瑕疵都是罪。

这便是人间净土的另一面，剑之圣女无法证明其对错的那一面。

只剩最后一人了，剑之圣女感到疲惫，精神上的撕扯令她身心俱疲。

最后一人，前皇室护卫，因帮助皇子颠覆教廷刺杀教皇而被处以极刑。

但等她找到时，护卫已经在一棵树下自尽了，那把本用来守护皇室的剑，刺在他的心脏上。

剑之圣女感谢他，至少可以少背负一条人命。

返程路上，雨越来越大，剑之圣女选一处雨亭避风。

雨亭中还有一个人，一个奇装异服的胖子，虽然对于剑之圣女来说格子衫并不是很奇怪的衣服。

圣女静静站着等雨停，格子衫胖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徽章，低着头说:“如果是你，在杀人之后会变得敏感易怒吗？”

圣女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埋头端详手中徽章的衬衫胖子，说:“是你让那皇室护卫自杀的。”

衬衫胖子耸耸肩，说:“没错，他死在那里刚刚好，这样雨变大了，这附近的雨亭只有一个，你肯定会来。”

圣女追问:“他是自愿的吗？”

格子衫胖子沉默片刻，说:“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我说，他的命不值钱，但偏偏他的命可以换另一个人的命，他就答应了。”

圣女将手搭在剑上，问:“我的命？”

格子衫胖子摇头，说:“我没有明说是谁的命，但他也没问，就自杀了。你可能认为他想换你的命，但我认为，他对你的命不感兴趣，他只想换回某位皇子的命。”

圣女问:“你如何换回他的命？”

格子衫胖子说:“那可就不是我所关心的了。毕竟我想换的命是你的命。你的命将不再属于教廷，是时候把你的命运夺回来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在等待这一天，但我只管给你机会，就看你是否能把握住。”

格子衫胖子将徽章留在原地，起身走去雨中，从雨中走出一把伞，伞下一名红发男子。

剑之圣女拾起那枚教廷徽章，在徽章后写有一个名字——乔湘怜，剑之圣女的本名。

上次见到这枚徽章，已经是七年前，与陆侍卿分道扬镳的那一天，他回他的世界，她当她的圣女。

“真是个可憎的名字。”

剑之圣女将徽章收入怀中，正逢停雨。

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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