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尬聊

叶筱筱妈妈包的粽子非常好吃。

板栗、虾仁、香菇和瘦肉裹在一起，再覆上黏糯弹牙的糯米，咬上一口，完全是味蕾的极致享受。

往常这个时候叶筱筱都能一口气吃掉两个，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只剥开粽叶就埋进沙发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

“车银优那孩子真是优秀，听他妈妈说他小学就获得了全国奥赛少儿组的冠军，初中因为篮球打得好，破格被省级体校特招。中考又考进了省重点中学的重点班，以后打算上北京的大学……”

叶筱筱妈妈意犹未尽，自隔壁回来后就不停地讲车银优的好话。

“他们家那一面墙都挂着他从小获得的奖状和奖牌，这孩子不仅学习成绩好，课外活动也参加得很多。他妈妈没有为他操过一丁点心，他还又懂事又有礼貌……”

说完，想起刚才叶筱筱刚才在电梯间的表现，不由问道：

“筱筱，银优哥哥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那样显得多没有礼貌，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叶筱筱沉默地搂着抱枕，依旧不吭。

刚才的情况那么尴尬，车银优放下自行车的脚撑，颀长的身躯就这么杵在她面前，若有所思地说：“哦，你原来也上高一啊。”

他脸上带着笑，干净清爽。

分明没有任何恶意，但在叶筱筱耳朵里就是揶揄。

嘲笑她身高和年龄不符。

要她说什么？？

对不起，差点把你当成变态跟踪狂吗？

叶筱筱说不出口，于是像现在这样，逃避现实转移话题。

她把班主任陈启东发的分科意向表拿出来，放到叶妈妈面前，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老师说下周我们就要分科了，选文还是选理，需要家长在下面签个字……”

叶筱筱爸爸终于把视线从电视机上收回，问：“你打算选什么？”

叶筱筱说：“理科。”

叶爸爸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的样子，“理科好，以后上大学选择的方向多，还可以搞科研。重要的是你喜欢。”

“可是女孩子选理科是不是太辛苦了？”叶筱筱妈妈很担忧，“理科班都是男孩子，筱筱和他们竞争得过吗？女孩子是不是学文科稳妥点，以后也好找工作。”

“男生多怎么了，我们筱筱比他们差吗？”叶爸爸反驳道，将电视机的声音也调小了些。“我看筱筱学理科就很好，她从小就喜欢那些数字，你让她学文科，她未必会学得好。”

叶筱筱的妈妈被说服，叶筱筱从小就不喜欢那些繁琐枯燥的历史文章，对数字很敏感，电话号码和数学公式看一遍就能记住，所有理科成绩在班上都是拔尖的。

只是她不愿轻易承认，所以把分科意向表推回叶筱筱怀里，找借口道：“隔壁的银优不是也要分科了吗，你们在同一个学校，正好去问问他的意思。看他想选什么，你们互相参谋一下。”

叶筱筱：“……”

叶筱筱挣扎：“我为什么要问他的意思？”

叶妈妈道：“他成绩那么好，懂得自然也比我们多。你去问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叶筱筱还是不太想去，“他懂得有多少，还不是学生吗……”

偏偏叶爸爸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鼓舞叶筱筱去和“银优哥哥”交流交流，他们都是学生，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殊不知叶筱筱并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打交道，

尤其是一个比她将近高了30cm的同龄人。

心态崩了。

同样都是16岁，他怎么比她高了那么多？？

不过她的反抗没有任何用处，最后还是被叶爸爸叶妈妈合力推出家门。

站在隔壁1902的门口，叶筱筱怀揣着分科意向表，脚步仿佛被风缠在瓷地砖上，迟迟不能向前迈一步。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把这家屋子的主人挡在电梯里，在车银优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默不作声不予回应。现在有什么资格问人家选文选理？？

叶筱筱有点郁闷，一点也不想进去。

在门口迟疑很久，抬起的手屡屡放下，最终没有敲响。

算了，她告诉自己，只是住在同一层楼而已，以后也不一定会有交集。

就算在学校碰到，顶多也是打一声招呼。

何必要这么为难自己？

她在外面站一会儿再回去，妈妈也不知道她究竟去问没问。

叶筱筱打定主意，准备去楼道里坐着，只是脚下才刚刚动了一动，面前的大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一道笔直的身影就将她笼罩。

车银优穿着简易的白T，运动短裤，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头发散发湿漉漉的潮气，被他随意拨乱在额前，挡住了英气的眉眼。

清新的皂荚香味袭来，叶筱筱整个僵在原地。

车银优也没想到一开门会看到她，稍稍愣了一下。

叶筱筱脑筋飞快地转，像搅翻浆糊，想了无数种解释自己行为的理由，开口却是：“你去干什么？”

车银优晃了晃手中的钱包，回答她：“买醋。”

然后眉毛一抬，似是而非地笑着，问：“你呢？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叶筱筱无法回答，犹豫半晌，问道：“我妈妈让我问你，她包的粽子好吃吗？”

……

说完这句话，就立刻想反悔。

太尴尬了，纯粹是尬聊。

好在车银优没有她想得那么多，嘴角弯起，眉目间笑容变得真诚，称赞道：“很好吃，替我谢谢阿姨。”

叶筱筱点了点头，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场话题，转身回家。

车银优却突然叫住她，“等一下。”他说：“我拿样东西。”

然后转身，走进屋里。

通过明亮的玄关，叶筱筱能看见他家宽敞的客厅。

她很奇怪，他去拿东西，为什么要她在门口等着？

很快，这个疑惑就得到解答，车银优回来时手里拿着一袋五颜六色的糖果。

他微弯下腰，将那一大袋递到她面前，说：“这是我放学在超市买的，你喜欢吃糖，这些都给你吧，就当是阿姨送粽子的回礼。”

叶筱筱微怔，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

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们第一天认识。

叶筱筱的问题将一下子车银优问倒，他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或者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摸着脖子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琥珀色的眼珠盯着走廊的窗户，过了一会，又转回来，歪着嘴角扯出一个缓慢的笑容，声线低润：

“猜的。”

车银优：“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吗。”

他的样子不像说谎，仿佛真的只是随手给初次见面的新邻居准备的礼物。

叶筱筱盯着他，许久，才从他手里接过那一袋沉甸甸的糖果，低着头，小声的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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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225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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