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父亲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手机的主人打开手机，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你好…对，我是白海天，你是哪位？哦，刘老师啊，有什么事吗？……嗯……嗯………什么？！”叫做白海天的人拿手机的手垂了下去，呆呆地发着愣。

“喂……喂，白先生，你在听吗？”电话那边的刘霞听不到回答，着急地询问着，但白海天还是没有接听，而是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之中。直到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才赶忙拿起手机重新开始对话：“好，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白海天正是白山茂的亲生父亲。刚才他接到学校的电话，他的儿子白山茂在学校跳楼，已经死了。现在，他正要去学校料理儿子的后事。

跨上买了好几年的半旧不新的摩托车，启动了引擎，白海天心情复杂地朝学校前进。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难道事情真是这个样子？”白海天一路奔驰着，陷入了沉思。

刚开始结婚的时候，是白海天最幸福的日子，也是记忆之中人生的最后一段幸福的日子。自己 娶了一个美丽、恩爱，又能干的妻子，夫妻二人共同经营着一家店，生意日益兴旺。不久之后，他们有了孩子，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完美，人生梦想的实现似乎就在眼前。

但这一切的希望，都因为一个意外而破碎了。

妻子难产。

妻子临产的那天，他就有不好的预感。妻子突然说肚子痛，情况很不妙，他架起自行车载着妻子就往医院狂奔。一路上，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妻子，他不断地询问：“算了吧，不要太勉强。要是撑不住，孩子就不要了吧？”

“不行，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母亲坚定地说。

这么多年，白海天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个时候没有果断拒绝妻子。

到了医院，白海天在病房之前焦急地踱来踱去，拼命祈祷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悲剧不要发生。但是，就如命运的诅咒一般，最终，病房的门开了，迎接自己的，正是自己最害怕的结局。

妻子死了。

不过那时候他不知道的是，更糟糕的事情其实都是之后的事情。

妻子虽然死了，但是孩子还是保住了。不过这反而增加了他生活的困难。妻子死了，没有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店里的生意渐渐衰颓，最后终于做不下去倒闭了。他只得找了份工，在外拿着一个人的工资，在家却还要养活两个人——自己和孩子。偏偏这个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吃药看病补充营养花去了不少钱和精力。而且，经济实力不够加上还有孩子，他还不能再娶合适的老婆了，只能年纪轻轻就打起了光棍。他感觉撑不下去了。有次路过街头，看见有家算命的，听说是神算，原本他是不信这个东西的，但人在绝望之中，总要找些依托。于是他走上前去，伸出手，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算命的掐指一算，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命运是受诅咒的，将来有一天很可能会夭折。但如果孩子夭折，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也会得到祝福，从此大富大贵。

从此，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就很复杂。既希望他快点夭折，也打心眼里舍不得他，毕竟他是自己和妻子最后的回忆。但是这个孩子一直好好的，最终还长大了。他以为自己一辈子的也就这样了。没想到最后孩子居然真的死了。难道自己真的要大富大贵了？不不，那只是迷信吧。他对自己这样说。其实孩子养到现在，已经花去了不少投入，单是因为这一点，比起希望孩子死，他其实还是更希望孩子活着的。虽然算命的说孩子夭折了自己就能大富大贵，但这种如同来世的不可捉摸的因果对人的动机的感染力是远不如现实的。现实就是，孩子已经读初中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大学毕业出来工作赚钱养家了，更不提自己对孩子其实还是有感情的。所以孩子的死对他还说其实还是个噩耗。

不过，正如之前所说，人在绝望之中，往往要寻找寄托。此刻，面对孩子已经死亡的消息，他又开始想起了算命先生说的那些话。

带着不安、期许、难过、放松、怨恨、自责等复杂的心情，他一路骑着摩托车疾驰，来到了儿子的学校，金光实验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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