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火烛

（杨香武视角）

“赵公明。赵公明。”

声音缥缈，忽近忽远。

“什么？”

“我好无聊啊。”

轻轻依偎在她的怀中，我抬起头。

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纱带，蜷缩在眼眶中的是两只玉石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珠。

“给我讲故事吧。”

“……我不会讲故事。”似乎对我说的话感觉有点无所适从，赵公明沉默了一下，“我只能给你讲我自己经历过的。”

“很久很久以前……”

“赵公明赵公明。”

“嗯？”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故事，还要加上很久很久以前呢？”

“……我也不知道……不自觉就……”感觉到头发被揉搓，赵公明继续说，“大概因为我活了很久吧。”

“赵公明赵公明。”

“什么？”赵公明不厌其烦的回到。

“……我也能活很久很久吗？”

“……”

没有回答。

“啊，抱歉。说了让赵公明头疼的话。”我有点后悔。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没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不对哦。”我矫正赵公明，“赵公明才不应该对不起吧。”

“赵公明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东神族，不是吗？”

“赵公明自己明明也付出了很多吧。”

“与赵公明相比，感觉自己受到的痛苦都称不上痛苦呢。”

“不，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赵公明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我仿佛看见她含泪看着我。

“赵公明赵公明。”

“我的一切，都是赵公明给的啊。”

“能像现在一样真正感觉自己是在活着，不都是赵公明的功劳吗？”

“所以，尽情的发挥我的价值吧。不要犹豫不决啊，这不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吗？”

“这样吗……”赵公明双手环抱住我，“谢谢。”

痛苦仅仅只是痛苦而已。

虚无是远比疼痛更加令人发疯的东西。

被赋予了可以吸入空气，可以听见声音，可以触碰到物品的权利，已经令人无比幸福了。

对赐予自己生命的人怀有感激与崇敬之情。

那是既像月亮般皎洁，又好像太阳般耀眼的人，同时也是将自己拉出虚无的人。

自己的一切都是她给予的，都是为了完成崇高的理想而存在的。

即使将它再次收走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不会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原本是该这样的。

已经知道光明与美好，就不愿再次回到黑暗与无止境的阴影中去，好像毒品。

换言之，我，对死亡怀有恐惧。

我，当然是为了赵公明可以付出一切的——

但是不代表我不会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一方面，对赵公明的命令毫无保留的执行。

另一方面，对曾经经历过的苦痛与对死亡的畏惧。

两种情感不断挤压研磨着我。

不该这样的……

明明，不应该害怕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么多的准备，马上就要成功。

不能让赵公明担心。

这么想着，倔强的没有向赵公明寻求安慰。

到头来就是陷入这样一种局面。

用酒精麻醉自己，强撑着勉强着自己。

渴望别人的安慰，又恐惧别人的亲近。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去给别人做心理辅导……

真是够了。

为什么要开导她啊……让她多陪陪自己啊……我这么自私的，不顾及别人的恶毒的想着。

不管是谁……过来陪陪我……

“哇！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刚才不是还在责怪我喝的多吗？”

一道声音传到耳边。

像夏天凉爽的清风。

一个娇俏而又有些英姿飒爽的女孩。银色长发及肩，有些苍白的肤色。

“你……”我有些呆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知道她好像一柄在黑暗中默默燃烧的烛火，微弱而又令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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