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狸猫

“...”爱尔琳娜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虽知道道格的身份不同寻常，也觉察到这支商队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竟是涉及到了两个国家的外交关系。

糟糕了...即便她对政治一窍不通也能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哈尔私自破坏了两个国家缔结同盟的仪式，且不说这种行为等同于直接将他们放在了两个王国的敌对立场上，单从最简单的利益论说起，这样做究竟对谁有好处呢？

——爱尔琳娜能想到的回答只有那个尚在遥远东方蛰伏的帝国。但哈尔身为塔里塞恩皇室的勋卫，怎么可能会向那个帝国示好呢...

爱尔琳娜喃喃思索着：“哈尔...你杀了道格，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想让芬恩与梅萨洛尔联合起来...可为什么偏偏要等到这会儿才动手...啊，对了，是因为我...！”

忽然，一切阻碍都茅塞顿开。爱尔琳娜终于明白了哈尔的想法。男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单纯，而问题的关键正在于爱尔琳娜身上那二分之一的塔里塞恩皇室血脉。

“您猜的对，小姐。”哈尔点了点头肯定了爱尔琳娜的自言自语。女孩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那是种介于愤怒与冷静中间的状态。

“...我不想被搅和进这些国家间的事，哈尔。”爱尔琳娜冷冰冰的说着，“我只想快点了结我身上的使命，在那之后，一切都将与我无关。”

“小姐，我理解你经历过的痛苦，您不想再触碰这些事，是因为那些贵族毁了您的家庭，在这一点上你我相同。可仍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为王者未必皆愿成王，有时候身份和责任比我们的意愿更重要。”黑甲骑士的语气史无前例的变得温和起来，

“你觉得你理解我...哈尔？我们才认识一晚，我对你还近乎一无所知，你又凭何能自信的说出你理解我，你明明...你明明只是想利用我！”爱尔琳娜一只手捂着有些发闷的胸口，一只手指着黑甲骑士的鼻子说道。

没错...他一定是这样。爱尔琳娜有些顽固地怨恨地想着。他只是想拿我当棋子。

扪心自问，爱尔琳娜算是个习惯了闲散无忧的人，她不想被任何人强迫做任何事，尤其是与那些贵族们沾边搭界的事。昨晚之所以接受哈尔的投诚本是想作为对对方帮自己解决问题的答谢，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反是被哈尔整进了圈套中。现在的她不得不与哈尔进退一致，利害相关。

而哈尔故意得罪两大王国的做法便是在要挟她用身份参局，那个男人肯定是想用她的神使身份和一半的王室血脉大做文章。这是与爱尔琳娜性格意愿都截然相反的做法。她才不要做那样的人呢！整天为一点利益矛盾勾心斗角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只想等一切风波平息后找一个地方安稳的度完余生。

另一边，黑甲的骑士脸色也有些变化。

“...小姐。”哈尔顿了顿道。被一个年仅十七的女孩这样指鼻冲脸的斥责显然也让这个早已身经百战的骑士心有愠怒。

原因无他，哈尔是以勋卫骑士身份向爱尔琳娜宣誓效忠的，而爱尔琳娜此刻的质问则无异于在怀疑他身为骑士的忠诚，要是此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怕是任何心怀荣誉和骄傲的骑士都会立即拔剑与之进行生死决斗。但站在他面前的是爱尔琳娜小姐，是他亲自宣誓的对象，哈尔无论如何不能冒犯。

他只能无声地吞了口唾沫，微微低下了头表示臣服。

“...小姐，属下绝不可能利用您。”

“但现在我究竟要怎么处理你给我带来的烦恼，哈尔大人，我要如何从这两个王国的视线下全身而退？”爱尔琳娜又转过了身背对着男人说道，

“你知道我是神使...虽然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有些事...或者说使命是我必须要去做的。昨晚的流星已经说明了这点。”

“...我明白，小姐。但凡事总有转机。”

“...嗯？”爱尔琳娜疑惑的轻哼了声。

“一切的关键就在这梅萨洛尔王国上。”

哈尔从怀中摸索了几下，取出了一个被折成巴掌大小的羊皮地图。黑甲的骑士将地图摊在房间的一张旧木桌上，手指着其中居中的一块地方。爱尔琳娜凑近看了看，这是一份比她从老师那儿得来的地图面积还要宽大的多的地图，因此标记的广度也更大，不仅向北一直记载到平原边界的大森林，往南也一直延伸到了迷惘之海。撇开其中一些瑕疵的空白外，这近乎是目前人类对世界格局认知的极限了。

“小姐，这里就是梅萨洛尔的位置。芬恩欲与梅萨洛尔结盟，所图是为合力抵抗东方诺曼帝国的威胁。这两者间关系正可谓唇亡齿寒，即便作为联烟者的道格死了，大势所趋，他们仍需抱团扎堆，甚至，我们还能将道格阁下的死因推给诺曼的杀手。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活的‘道格’，至于原因，我之后会跟您解释。”

哈尔又指了指地图另一边，塔里塞恩的西北区域：“另一边，如今塔里塞恩内部不稳，北方磐石城的阿多雷特亲王虽然是塔里塞恩名义上的统治者。但他身有弑君之嫌，且为人荒淫，没有君王之能，灭亡只是迟早的事。小姐，我原本的企划是这样。塔里塞恩需要一个明君贤主，您既是教会地位尊崇的神使，更有兰妮尔公主的血脉，您只需要一支军队跟一个反攻的口号，便可重回君斯坦丁城。当然，真若执行起来一定不是我说的这般简单，但我会一直帮您。”

见女孩仍低头沉思，哈尔接着慷慨陈词道：

“爱尔琳娜小姐，您要做的，其实是为您的父母兄弟复仇，是夺回原本属于您的东西。当然，作为顺带您还会为塔里塞恩的人民带来一个治世——一个受神祝福、人人皆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盛世。”

男人的话虽大多令爱尔琳娜觉得厌恶，但每每提及家庭，她却总是无法再保持自己的闲心。这也许就是她心中最大的软肋。她忘不了、更放不下那些她未曾真实体会过的记忆和亲情。

爱尔琳娜又想起了自己继承神使力量时想过的问题，她究竟是谁...她究竟想要什么...

她是爱尔琳娜·米凯尔，是米凯尔家族仅余的一员，所以她才能放下了自己的闲心接受洗礼成为神使。既然自己身为米凯尔，她又怎能不对自己家族的覆灭感到痛苦呢！

“复仇...”她微咬着牙念道。

“没错，小姐，您大可将之视为一场复仇。”哈尔肯定的点了点头，“至于这个计划的开始，还要从我刚才提到的‘道格’阁下说起。小姐，请允许我的冒昧，我希望您能扮作道格·兰开斯特去和梅萨洛尔接触。嗯...就是与那位梅萨洛尔的公主殿下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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