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日

1.

昨天是焰火节。

就是这个国家的新年了。也是我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每年这个时候城镇上就会举办晚会，杀鸡宰牛宴请所有人，人们尽情的舞蹈和狂欢，这不同于其他有象征性的节日，焰火节是属于所有人的，这是为了感谢旧一年的劳苦，祈求新一年的平安，狂欢会持续到第二天的早上，直到烟火和美酒都用尽。

就连偏僻的北境也不例外。

节日的气氛刚染了几乎所有人，在12月底的那次赶集上，尤为明显，原本冷清的街道充满了生气，来往的人都带着笑脸，遇见熟人尽讲些祝福的话语，他们呼出的热气仿佛也连带着喜气。

我看着他们寒暄，说这些客套话，就连平时一贯抠门的买苹果小哥，今天也大气了起来，给我们的苹果多了一两个。

我把围巾枕在头下，绕过鼻子，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嘴巴，然后再往上包住脸颊，但有时围巾会松落下，有时又会盖住鼻子，身子缩在黑色大衣和披风里恨不得只漏出眼睛，手隔着衣服拎着东西，尽管略显滑稽，说不明的我格外的怕冷，也不顾及形象来。而我身边的安娜只在冬季女仆装外加了件深棕色大衣，脸上红扑扑的，她的头发梳成波浪型，连围巾她都不需要，和她比起来我真是格格不入。

一开始我错以为我误入什么诡秘的幻境，我不断向安娜传去眼神示意，她倒是为了捉弄我装出一副慌张的神情，我下意识的按住剑柄，弓着身子，生冷的黑剑猛然出鞘了一半，我用余光环视着四周，几乎就要飞扑出去，抬起头又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每日任务（1/1），被安娜作弄完成。

苹果小哥的好意就这么不小心被我弄掉到了地上。

我忽然看到挂在头上的一排排彩灯。这时我才意识到过几天就是那盛大的节日了。

事后她还打趣我，“你也太紧张了吧，放心出生了事，大姐回保护小弟的。”然后她露出她那张招牌的得意笑脸。

每次我被她作弄，她就会露出那招牌的笑脸，那两片红润的嘴唇微微上扬，上面好像闪烁着红光，显得格外润泽，一开始她还有些含蓄，只是偷偷的笑，熟了后便放开来，那笑容深深的感染了我，就如同她本人所具有的魅力一样，甚至有时候我反应太大，让她的作弄格外成功，她还会开心的拍起我的肩。这时候我就会意识到她其实也就比我略矮点。

每家每户都准备起“焰火节”，街上也张灯结彩，街边平时堆放杂物的地方都被打扫干净，道路一下子就宽敞了，远远看见一簇簇人，像是些小黑点，想必他们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在靠近小镇南边钟楼的空地旁，他们还搭建起用来表演的舞台。

就在我考虑，如果在夜晚有人喝的伶仃大醉，会不会在欣赏舞蹈的时候跌下围栏，掉到河里呢。大冬天这样子来一遭，是我可受不了。想着我往大衣里又缩了缩。

“又走神啦，”她嚷嚷着，安娜转眼间已经和我拉开点距离了。

我用眼神表达着我的歉意，希望她能读懂，然后快步追上了她。

前来招揽顾客的旅店掌柜，穿上一身严严实实的冬装，包住两只耳朵，登着长筒胶靴，活像火场上的消防员。见到他我有一种找到同类的归属感，果然不止我觉得冷，他的打扮才对得起严冬。随后看到店里露着大白腿的侍女，又打消了我这个念头。

难道女生有什么特殊的御寒办法吗。

墙上贴着奇怪的海报，地下还传出音乐，这个旅馆占地辽阔，每个月都来，我至今还没看清全貌。偶尔能撞上大型聚会，店里倒是挤满了人。

店里放着暖气，窗户上蒙着层水蒸气，我这倒是觉得热了，扯下围巾和披风放在腿上，要了杯蜜酒，虽然说是酒其实是一种果汁，有酒味，甜腻腻的喝不醉人，一般是给小孩子喝的，却很对我胃口。我很喜欢坐在靠窗的位子，来回打量店里的人，偷听别人的聊天，从他们神情和语气里揣摩起他们的经历和性格。

这就是我自称为的“人类观察”，我倒是对此很乐此不彼。

但对外我总是说我想看看夜景，要是将我的想法一五一十的托出，一定会遭到安娜的嘲笑，一开始安娜对我的异常行为格外不解，也会坐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看着来往的路人，我猜她也揣摩过我的意图，但我这“文人墨客”的想法，俗人不会动理解的，她后来也觉得没趣，于是我每次说看夜景的时候，她就独自回屋了。

冬天货物太多，一天的时间是不够的，第二天还要早起，继续当安娜的人型提包机器，本来这个种活是轮不到我的，在我未来之前，这种粗活多半是布老去做的，但凡事有一就有二，布老常用给我长见识使唤我来，但拥有大小姐记忆的我根本不吃这一套，每当这时师徒之间的“肝胆相照”就体现出来了。

我要是不去，他一定会给我下绊子。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想象着布老板着脸，心里打起了鼓。

了不要认为这是我的偷闲，我在街上也是在认真练习纳“气”。

那天晚上没有下雪，落了一小阵子冰雹后，又下起雨来，回去前的一晚，明月皎洁，天气冷嗖嗖的，其他客人都说道按这势头下去“焰火节”那天也会是好天气。

我也往了眼窗外，窗玻璃上半透明的映现出客人的影像，炉火在我们身上跳动着，好像晃动到我的心里，镜面上变幻无穷的景色，我看得入了迷，忘记了我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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