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过客

总感觉，做了个很漫长的梦。梦中，我逐渐长大，对叶澜的称呼也一变再变。

这就是，沐熙的记忆吗？

但总感觉还缺少了什么东西……

就感觉，这些记忆都离我很远，远到像是不属于自己。

也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本就不属于这里。

我睁开了眼，坐了起来。窗外依然是明媚的夜色。借助皎洁的月光，我发觉我床边还坐着一位梳着马尾的白裙少女。她感觉到我的动作，也醒了过来。

？？？

叶澜老太婆？

怎么会在这里？

“叶澜老太……”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等等！我现在是女孩子！我感受到背后似乎有顺滑的触感，那是我的长发。

老太婆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完了！

“啊！不对，你谁啊？”

“嗯？”

叶澜似乎对我突然醒过来有些惊讶，盯着我有些慌乱的眸子，语气冰冷。

“直到现在，你也不肯向我坦白吗？沐熙？”

她叫我沐熙！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她真的生气了！

这……我该怎么办？

“我……”

我将头转向一边，不敢去看她。

叶澜伸手摁住我的脑袋，强迫我看着她。

这……那种带着悲伤的眼神，她从来没有露出过……

“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丧葬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你，不仅性格完全变化，而且还变成了个女孩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我……”我能说吗？说我其实根本不是沐熙，只是拥有着他的记忆而已？沐熙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夺舍的外来灵魂？

我能说吗？不能。

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我怎么能去夺走沐熙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羁绊？我之前的所有努力，不论是办另一枚勋章也好，制作拟态术也好，都只是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迹，而不是强行夺取沐熙的一切啊……

“对不起，我不想解释什么。”我挣开了叶澜的手，背对她躺了下去。

“小熙你给我认真点！”叶澜顿时急了，“我是真的在关心你！”

啊，原来你还以为是这个原因吗？

“……”

叶澜看着油盐不进的我，忽然委身钻进了我的被窝，把我紧紧抱在她的怀里。我感受着背后那无比熟悉的清香和温暖的温度，一时间却是感觉离我那么遥远。

这一切，真的属于我吗？

这一切，真的不是我的前世沐芷璇的剧本吗？

我真的……配拥有沐熙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吗？

我只是个过客而已啊……

“小熙……不要讨厌我好吗……”叶澜哽咽道，怀中的女孩依然没有动作，像是心灰意冷。

“我知道你一直很烦我，但，不要讨厌我好吗？”

唉……

我翻过身，看着深紫色眼睛中隐隐有些泪花闪烁的叶澜。

她真的哭了……

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强势的叶澜哭得像个孩子……

这一切，为什么让我感觉那么心痛呢？

明明不属于我……

我额头轻轻抵住叶澜的额头，凝视她的眼睛。淡淡的暖流流经我们两人。叶澜也凝视着我的异色双瞳，面前这个人明明只是个不知为什么变成了女孩的小孩，明明只是那个被我救出来的小孩，为什么会露出这样颓丧这样绝望这样饱经沧桑的眼神？

“其实我根本不讨厌你的剥削行为。叶澜姐姐，你知道吗，你面前的这个人，其实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根本不是你熟悉的那个沐熙。”

“我……只是个失落在时间长河中的一个灵魂而已。”

“这样的我，还值得你去关心吗？还值得你倾注情感吗？”

我能感受到，叶澜怔住了，使劲抱住我的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啊呀，果然呢，我只是个异类而已。有谁会接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呢？我又翻身，挣开了怀抱，不去再看她。

她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吗……真的是……失落的灵魂？”

“我不管！”叶澜忽然更加用力的抱住我，把头埋进了我的长发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只要……小熙你还是那个会喊我姐姐的人就好。”

什么！？

为什么你还要接受这个样子的我？

明明我只是一个过客啊……

“为什么？”一个清越的女声忽然想起在这个房间里。

“谁？”叶澜擦干眼角的泪水，眼神变得冰冷，将我牢牢抱在怀里，像是要保护我。一个能在我叶澜感知中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我是问，为什么？”

这下叶澜听清了，清越的声音似乎正是她怀里的我发出的。

我冷冷拍开了她的手，取出了黑月。黑月顿时嗡鸣欢呼，像是欢迎它的主人。我浑身顿时气势大涨，黑月上有淡淡无形虚幻气体流出，隐约间形成了一个残破的领域。

叶澜咬着银牙，释放了剑域，两人的气势顿时暴涨，相互碾压在一起。但双方都刻意控制了气势，只在这个房间里释放。

叶澜冷冷问道：“你不是小熙，是谁？”这个神似小熙的人不仅气质不像，连瞳色都已经变化，变成了黑白的太极模样。

我，不，应该是沐芷璇，眼里黑白太极漩涡缓缓旋转，闻言笑着说道：“我只是沐熙的一部分。但是，我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说出那样的话？”

“什么为什么？我关心小熙，关心自己的徒弟有错吗？”叶澜纤手握住白虹的剑柄，随时可以出剑。

“不，我能感受到，这不是你内心的答案。”

“……你到底要说什么？”没来由的，叶澜紧张起来，握住剑柄的纤手开始颤抖。

“我只想说，如果你还不敢去认清自己，认清你对沐熙的情感到底是什么的话……你最终会失去一切。”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那个人说出一样的话！”叶澜直接拔剑，剑气勃发，她直接对着沐芷璇刺去！

然而沐芷璇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收起了黑月。她淡淡地看着叶澜临近后忽然又收起的白虹，说道：“你不会伤害这个身体的。”

“你到底是谁！”叶澜终究还是不忍心出剑，收回了白虹。不管怎么样，这是小熙的身体！

“我？只是一道可怜的神识而已。连本体都在千年轮回的冲刷下迷失的一个可怜虫而已。”沐芷璇最后深深地看了叶澜一眼，留下了最后这一句话，眼里的太极漩涡缓缓停滞，变成了淡蓝与淡红，两眼一闭，软倒在叶澜怀里。

“小熙……”

叶澜连忙扶住我，把又昏睡过去的我扶到床上一起躺下，眼中满是疑惑。

“我到底在想什么？她又是在说什么？”

………

“那个人？我和那个人说出了同样的话？难道说，是他？”

沐芷璇将她自己的灵魂藏在我精神之海深处，喃喃自语。

………

在听到叶澜说出了那句话后，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眼前的景象由床铺迅速开始变化，先是变成了我淡蓝、淡红与黑白色交集的精神之海，淡红色的精神之海疯狂翻滚，将我吞没。

只不过，我似乎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

隐约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裙身影。

她似乎在向我招手，要我跟上。

叶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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