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愿雨淋漓降

（没想到今天还有时间写一章，反正能让大家多读一些我就够开心了。主角CP组发糖啦！）

路一泉和汐儿从旅店一路出来，绕过街角，穿过小巷，再走上贯通南北的平阳城大道，一路无言。说着是要在外面打听几阵林家昨晚惨案的些许风言风语，结果径直走到了城中心的广场。

路一泉走来都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像是个傀儡般沉默地在前面带路，汐儿始终微低着头，跟在他的一边。

两人到了城中觉得累了，就挑了在空地旁一条青石长椅上坐下，今天的平阳城上乌云密布，空气闷得能滴出水来。

“汐儿，你今天怎么都一直不说话？”

“还不都是因为你不说话。”汐儿反驳道。

“那儿有捞金鱼的小摊。”路一泉指指对面一角，“要去玩玩吗？”

他觉得汐儿今天有点太压抑了，也许让她做些事儿调剂一下，能让她开心一点。汐儿一路上脸上的表情倒也不是难过或是生气落寞，就是秤砣似的沉沉的，让路一泉都不敢太过靠近她。

“不了，我没心情。”汐儿坐在长椅上把身子抱成一团。

“身体不舒服？”路一泉问。

“还好啦……”

路一泉没辙了，不安地摸着自己的鼻子。

“我和沐臻其实没什么两样，失去了父母，从此我就不再是谁的女儿了。每次我看沐臻的时候，都像看到了几十年前的我自己。”

路一泉点头应了几声，不知该怎么回答。路一泉自幼也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六岁前都是个流浪街头的小叫花子。直到被下山游历的师父偶然在街角瞅见他，发现他是个根骨奇佳的练武奇才，才将他抱上了北玄行省的华山。

可能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路一泉对于汐儿也不怎么能感同身受，只能稍微靠拢了点过去，轻拍她的肩膀。

“路一泉，你觉得你懂得比我多吗？”汐儿问。

“不敢当，说不定略略多懂一些。”论岁数阅历，路一泉其实早就碾压这只才活了五六十年的小狐狸精，只是她还没见识过自己作为武学宗师，长生不老的真身。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上这狗娘养的仙人吧。”汐儿发泄似的“噗”地吐出口气，盯着路一泉，扬起头问，“昨天晚上，我根本睡不着，看着身边躺着的沐臻，翻来覆去地想，人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哦？世界一切照旧，树照长，水照流，宗门旁边石头缝里的草，跟昨天一样绿。”路一泉抬头看看天，“黄土里多埋了一个走完全部行程的旅人罢了。”

“才不是这样的！”汐儿“噌”地站起来，拿纤细白皙的手指顶在路一泉的额头，“我想啊，我要是死了，我想做的事、喜欢的零食，还有……那个，喜欢的人，都像掉进十八层地狱一样，彻彻底底地消散，不管还有谁念叨着自己，我也都没法知道了。这么孤单地死掉太亏了，所以昨天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

“我要趁下山的机会，好好吃，好好玩儿，好好过一趟人间的日子！”汐儿说，“当然，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好不容易才能下山。谢、谢谢你……路一泉。”

“讲真？你真要谢我的话，我欠你的十年修为……不如就不用赔了吧？”

“你——休想！”

她一下子涨红了脸，“在我重新长出尾巴之前，你想都别想溜！”

“好好好。”路一泉把身子摆正，朝她抱拳，正色道，“来日方长呢姑娘，不用心急！”

“嗯。”汐儿郑重地点头，“说的也对，来日方长，你跑不了！”

一滴凉凉水珠掉落在路一泉的脸颊旁，惹得他不自禁地眨了下眼。下雨了？路一泉放眼望向四周，广场的青石地板上，“啪嗒啪嗒”地渐渐堆积起深色的水痕。

“啊啊啊，讨厌，下雨了！”汐儿也醒悟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拉起他的手，朝广场旁边有屋檐的木屋边上跑去，责备旁边的少年道，“路一泉！！你出来又不带伞！”

“别怪我嘛，我也不是江湖术士，算不出阴晴风雨！”路一泉为自己辩解。

……

雨从片刻前的毛毛细雨一下子转成了瓢泼大雨，平阳城中心的广场上彻底没人了，青石板地面成了烟雨朦胧的茫茫水池，细线般的雨珠在上面砸出万千青灰色的微小涟漪。

路一泉和汐儿正肩并肩挤在广场旁边一片小小的屋檐下，身后是一家花店。

“哎，后生，没带伞啊？今天这雨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嘞……”花店老板忙进忙出，把屋外淋雨的花盆一个个搬进屋里面，“两位，我们这店虽然小，但是也挤得下。不如进来坐一会……”

“谢谢大叔，我们很快就走了。不必。”汐儿朝老板笑着婉拒了他的热情，回头就捏了下路一泉腰上的肉，轻声又别扭地斥道：

“路一泉，你能不能往那边挤挤？我的半个身子都要被淋湿了！”

“我再往那儿也要被淋湿了！早知道多跑几步，在街上找家客栈躲一躲了，不过现在也来不及……”路一泉皱了皱眉，“要么你换个姿势……”

“你这家伙……莫名其妙！”汐儿半句话还没骂完，身子却已经缓缓挪了过来，“那这样……可以吗。”

她把脑袋轻靠在了路一泉的身前，小手抓上了他胸口的衣领。两个人现在成了面对面半拥抱的别扭姿势，滑稽之中又不免有些暧昧。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就这样吧……”路一泉感受着身前松垮贴着的温软，只觉得哭笑不得。汐儿的身高还不到路一泉的胸口处，小脸正羞得红彤彤的，恨不得埋进他的身体里去。

今天也是因为要躲雨，才不得不这样靠着他的吧。汐儿心想着，可是这家伙身上的味道，为什么偏偏这么好闻……坏了，我今天早上好像有点着凉，不会传染给他吧……天呐，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要是这雨能一直下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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