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生死之斗（二）

“真的过分！这翔武老儿趁我们宗门式微就欺压我等，当真是不要脸！”擂台之下，丹阳宗那位玉阳上人的弟子风赫潇，对翔武公国的决定更是嗤之以鼻。

好好的天昭大会变成了奴隶角斗场一般，哪个仙家宗门对此都不可能满意，可无奈的便是这翔武大帝和翔武刹宇两位太虚境强者实力完满，公国麾下猛将无数，万仙盟五大宗首五去其一，剩下三个闭关的闭关，重伤的重伤，偏偏那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绝剑门还态度暧昧，悄然收编了凌戚，大有打压天宝商会之意。

值此仙家暗弱之际，暴君当道，无数有潜力的好苗子，恐怕都要折损在这次天昭会上了。

高台之上的并不是翔武大帝，而是丞相萧极仲：“今日虽然罗仙天昭会继续，但是皇子遇刺之后，圣上怒火攻心，龙体一直不佳，暂不来观看比赛，因此，今天这里由我来主持。现在请两位上场——”

“且慢！”就在这凌家兄妹剑拔弩张之际，一人阔步昂首，跃然台上。

银发飘然，眼眸深邃似海，檀色长袍丝绣锦织，正是尸冥宗少宗主——慕容睿！

“慕容少宗主有何意见？”萧极仲斜眼一撇，朝下方问道。

“罗仙天昭会，本意是为了各大宗门遴选人才，同时也让宗门弟子之间相互切磋，一较高低，可对？”

“正是。”

“既然如此，这天昭会重点比拼的便是人，而非他物，可对？”

“言之有理。”

“那么就很简单了，我提议，接下来的比试中，禁止选手使用天材地宝辅养自身，也不允许使用过于强大的奇宝，这样方显公平，也不至于有人借着至死方休的规则，加害其他宗门中的关键人物。”

“然！老朽愿意支持慕容少宗主。”还没有等萧极仲说话，玉阳上人马上为这死对头家的傻儿子撑腰说话。

“我天宝商会也支持慕容少宗主！”凌道泉万万没想到慕容睿会在这个时候出面，登时喜出望外，为他再添助力。

翔武大帝没有到现场，自然也是对前几天的时候有了阴影，不敢离开天昭城，生怕再来什么更厉害的对手，自己会再遭刺杀。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不在场，却又给丞相萧极仲一个缓和矛盾的契机。

看到这里路一泉不由发笑：“皇帝老儿呀皇帝老儿，这下子是你失算了吧。”

“可以！那么就依照慕容少宗主的意思，接下来的比赛中，禁止使用任何超越自身实力的奇宝辅助，否则直接判负，贬去充军！”萧极仲无奈宣布。

这下子，懵逼的人就是凌戚了。

“临时变规则，不太好吧！”他的脸登时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原先威风凛凛，这下却彻底没了底气，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绝剑门人群之中张望。

“聒噪！丞相大人和各大宗主的决定！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后辈指指点点！”可他话才说出口，马上就被凌道泉站起来痛斥，只能收了声音。

“失礼了！”凌素清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有利，登时催动法门，运起真气正面攻了上去。轰地一声爆响，凌戚差点没能反应过来，堪堪躲过，此时他已经方寸大乱，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他在修炼上的资质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修为的质量比起表面上来说，是要大打折扣的。一时之间，凌素清节节逼进，凌戚虽然全力抵挡，可是招式千疏百露，登时就被压制到了擂台一角，难以发挥。

“好样的！素清！把他逼下去！”凌道泉难得激动。

虽然这比试的规则从点到为止上升到了至死方休，但这是在描述常规情况，击落擂台这样的特殊情况和主动投降认输还是可以判负的。只不过，在比试之中被击落擂台，可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甚至可以算作是一种羞辱。

哪怕是在点到为止的比试里，也有很多不愿受辱活活被打死的情况，事关仙家宗门尊严荣耀。其实比起搞死几个具有潜力的后人，翔武大帝更想看到自诩高人一等的各大世家宗首为了活命放弃尊严，民间口碑的崩坏，可比几个后辈的命要重要多了。

“蠢货！快用我教你的运气法诀调运内力！”

眼看凌戚就要被凌素清活活打下擂台，一个苍老声音就这样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是……您说的是，邱老！一点挫折而已，阻挡不了我！”凌戚说着便将自己真气通走到四十八路经脉，裹挟着深厚的内力，反戈一击，竟直接将凌素清的攻势逼停了！

这一幕并没有引起许多人注意，可看在路一泉眼里却是有如晴天霹雳！

前几日翔武大帝从经脉之中运转真气，只不过走了四十五道穴位而已，对于内力的认知非常粗浅，几乎就是皮毛之学，再修炼几百年都不可能有所建树。

可凌戚此刻运转的可是绝对正宗的内力法门！不仅如此，他内力所走之通路精妙无比，绝非一般内功能比，路一泉此时受那神雷掣肘，难以全力运转青霞功，但仅凭些许蛛丝马迹，路一泉依旧看得真切。

这凌戚此刻运转的内功心法，竟然是古老的武学内功，“先天功”！

“师父，这凌戚明明没有任何变化，真气依旧是那般稀疏模样，为何在一瞬之间变得劲力十足！？”丹阳宗的弟子风赫潇隐隐也看出了问题，只不过，他的师尊玉阳上人虽有太虚境修为，可对于武学也是一窍不通，愣神看着台上的情况，心中也大为疑惑。

“虎贺箱门绝！”擂台之上，凌戚一转攻势，整个人倒飞而至，浮空之中万道真气凌厉成爪，扑将而来好似饿虎扑食。

凌素清剑诀催动，真气凝集，劈斩出道道剑光锋气，与这凌戚生生对撞，威压四溢。台上台下草木灰飞，虽比不得前夕太虚仙家大战，在这小小场面上，倒也有几分惹眼。

运起先天功之后的凌戚与先前判若两人，路一泉心里清楚这门内功的强大，彼时能精通这一门内功，已然可堪武学宗师。路一泉虽然会的多，但强在将所有精妙功夫融会贯通，其中诸般法门，他也少有绝顶精通。

显然，此刻的凌戚似乎也在故意克制着，除了先天功之外，他没有再显露其他的武学本事。尤其是外家功夫，更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台面上的情势一点点反转着，路一泉看得心知肚明，凌戚体内真气与内力交融，释放起来事半功倍，几十个回合下来，他几乎没有消耗多少真气。而凌素清的负担就沉重许多了，在凌戚这样高强度的追击下，凌素清通过一般的修真法门凝练真气都开始吃力了，这样下去她必败无疑。

“是时候该做点小动作了。”路一泉自言自语，从地上抄起几块石子，对准了凌素清呼吸吐纳诸个关键穴位就是一通点拨。

“嗯？”在场之人，唯有那玉阳上人看到了些许痕迹，疑惑地看向了台下。

凌素清突然遭受外力击穴，被吓得一阵激灵，很快她便感觉自己呼吸艰难无比，奋力调整也无济于事，急忙向后连退七步，暂且避开了凌戚的攻势。

“怎么了？这是要认输吗？妹妹，你可别丢了凌会长的脸呀！”凌戚对凌素清突然的举动大为不解，却也害怕其中有诈，只敢隔空放话。

“呃！”凌素清此刻想要出言回击，可却几乎窒息，发声不能。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眼前出现了阵阵黑晕。

“晕就对了！”路一泉再次小声暗道，悄然飞石，精准击中凌素清丹田穴脉。

登时之间，凌素清内息通畅无比，这感觉可堪奇妙，她只觉得自己之前像是不会呼吸一般。从这一刻开始，她的气息匀畅自如，完全不需要她多费力气，就好似身体自己会呼吸一样。

“凌戚，快用东海波门功！”隐约之间，凌戚耳边响起了邱老的声音。

“你的先天功虽然更加高深，但你终究只学了些许皮毛，那个小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瞬间就和你一样能够气走八门，劲通六穴……莫要再正面强取！”

“明白！”

“身体……是怎么回事？”此时的凌素清却是真的一脸懵逼，她明显地感觉到自身修为虽然毫无精进之处，可却周身经脉通络，真气威劲十足。

路一泉这回在暗中借打穴之力，强行更改了凌素清的呼吸方式，暗合了那东海波门功之道。

东海波门功，内功三十六之十九，是最适合初入武学之人修炼之功法。上手之快，只需要调整呼吸方式，再加上略有师尊指教，须臾之间便可大成。可这功法的上限也奇低无比，再练也没有任何上升空间，而且还会改换人体内息通路，对于修炼其他功法并无利处，只能算作修习武学的下下策。

只不过，路一泉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把这门根本没什么卵用的废物功法都练到巅峰境界的宗师级人物。除了他之外，可完全没有人能把这功夫和其他内功通合。

台上局势登时焦灼了起来，原本雷厉风行大举进攻的凌戚开始无比谨慎，不断变换着架势，隐隐有避战防守之意。

而凌素清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她现在就是很懵，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一时间也不敢进攻，不过此时内心思想斗争最激烈的当属路一泉了。

通过江家的古卷和翔武大帝的表现，路一泉非常清楚这个时代的人对武学研究的极限在哪里。那翔武大帝二十几岁就登入太虚境了，凌戚不至于比这翔武大帝还要天才吧？

更何况，他若只是自己歪打正着觉悟到了一些粗浅功夫也就算了，可他偏偏运起的是最最纯正的先天功。功法水平是一回事，功法纯正程度又是另一回事了。

路一泉看得出来，这凌戚的先天功虽然只学习到了皮毛，但形势具在，甚至有模有样。他一个没什么天赋和本事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自己觉悟出那么精妙的内功心法呢？

“不，不，不可能！就算在现在，也绝不会有可以不靠师父亲手指点，就能无师自通先天功的家伙，绝对有个武学高手在暗中帮他！”路一泉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最不可能，如今却最与真相接近的推测。

“我，果然不是唯一一个活了三百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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