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霜降之寒，华光之灵（叁）

辟谷大咧咧地一笑，算是将自己的失态掩过，他转过身，似乎是要寻找什么似的东张西望。只见他走到床榻旁弯腰，探下身小心翼翼自竹床下取出一方古朴无华的上锁木盒。

他如获珍宝般地将盒子捧在心口，万般小心地向着我所在的案几走来，看他吃力地模样，这木盒里头的物什怕是颇为沉重，也不知里头藏了什么稀世珍宝。

他缓步走到我所在的案几对面跪坐下身，我好奇地望向他手中的盒子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辟谷知我好奇，他咧嘴一笑，沉着地将木盒放在案几上，却还听得“嘭嗵”一声，不甚牢固的案几承载着重物发处哀鸣声，似是随时要散架似的。

我好奇道：“敢问辟谷先生，盒中所放何物？”

辟谷哈哈一笑，答道：“姑娘莫急，待辟某开了这木盒便知。”

说罢，他慢条斯理地自身上取下一把钥匙捧在手心，那模样与手中捧着他的孩子别无二致。我默默地将他地动作看在眼里，他的动作就像仪式，轻柔却有神圣，经过一系列我看不明白的动作后，他方才将木盒上悬挂着的小锁打开。

前世修仙小说里头开宝盒时漫天的金光并未出现，我略有些失望地向盒子内探去，却见内里躺着一块暗淡无华锈迹斑斑的块状物体，单单依凭这外观，可以看出这应当是某种金属。

我仔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金属块，却仍旧未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他给我看这块金属究竟意欲何为？

我疑惑地开口问道：“辟谷先生，恕流儿才疏学浅，实不知此为何物。”

辟谷笑得更为灿烂，他如数家珍道：“姑娘莫要觉得此物卖相粗陋便心存不屑，且听辟谷道来。话说……此物……乃是先祖打铁时偶然所得，先祖觉得此物稀奇，便起了个名字谓之为‘钢’，相传乃是先祖反复熔断精铁，在不经意间方才得此一块。”

“先祖得此物后时常研究一二，终是发现了其不寻常之处，言其坚固远胜寻常精铁，可谓奇宝，不可等闲视之，遂将此物留予后人，以做传家之宝。”

钢铁？听了辟谷地解释，我惊骇不已，这个时代连铁都是十分稀缺的物资，辟谷的先祖竟然能打造出钢来？

不，他所说的钢未必我们后世见到的钢是不是同一个概念，要知道这个时代，虽然许多度量单位与另一世相同，但其含义却截然不同，是故此钢大有可能非彼钢也。

这个时代的冶金技术还比较落后，将铁中的杂质除去需要很高的温度，而凭借现在的冶金技术，显然很难达到。

但是……如果这真的是钢呢？如果辟谷的先祖能打造出钢的话，很多困扰着我的问题就能解释的通。

按照我在另一世的所学：钢，尤其是中碳钢铸造的武器，其锋利程度可以较之铁器上升很多，而且中碳钢本身的韧性也相当不错，绝对是铸造武器的绝佳材料。

这么说来……干将莫邪的本体很有可能也是钢，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话，柔软的青铜武器跟纸糊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难怪干将莫邪会在这个时代被奉为神兵利器。

只是这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吧？“不知流儿姑娘想要什么武器？”，辟谷见我心神不宁的样子，小声问我道。

“啊……呃”，我这才回过神来，辟谷将如此贵重的钢拿出来，显然是要用来为我铸造武器，但先前他也说了，这块钢是他的家族传家之物，如今却用来给我，这份礼物之贵重，让我心头沉甸甸的。

“流儿……”，我方一开口便收住了原本想要说的客套话，先前辟谷说了这么多便是想让我收下武器，如今再行客套，的确是太过虚伪了。

我重又将思绪放回武器的选择之上，若是要铸造武器，还是要选一把适合自己的才是，目前我所擅长的，无非就是弩箭和步法，目前云雀弩已经够我使用，实在无需暴殄天物去用钢材打造弩箭。

除了弩之外，我便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况且体力非我擅长，因此我不能选择过于笨重的武器，例如刀这种劈砍的武器就不适合我。

但太过轻巧的武器势必会减少锋刃的长度，如果武器太短的话无疑会增加自己受伤的风险，因此我匕首之类的短武器也不适合我。

这还真是头疼，对了，我修习的武功里明明就有一套《瑶姬云雨剑法》，顾名思义，既然是剑法的话我自然可以剑，剑乃是兵器中的君子，倒是适合我去使用。

就决定是剑了，剑刃的长短就很重要了，两尺的短剑就不错，既不会因为太重影响我的灵活，也不会因为太短而让我顾此失彼。

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下定决心道：“辟谷大师，还请为流儿铸造一把两尺的短剑。”

“好嘞。”，辟谷再次咧嘴一笑应承道，他想了想，又道：“单单铸剑并不难，但姑娘的剑却有些难度，这块钢极难融化，打制需要费些功夫，今日怕是赶制不及。依辟谷看……不若姑娘在墨门宿上一宿，明晨再行取剑即可。”

我点点头，从腰间取出先前从胡人商贩处购买的精铁匕首，郑重地放在案几上说道：“流儿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此物既是出自先生家族，如今流儿便借花献佛赠与先生，以做念想。”

辟谷见到精铁匕首，当下便有激动之色，他重重顿首，终是未曾像在边市那边推辞，而是小心地将匕首收入囊中。

“既如此，流儿今日便先告辞。”，我向他拱拱手便起身告辞。

辟谷再次顿首，道：“流儿姑娘慢走，辟某这便准备起来，便不远送姑娘了。”

“先生无需客气。”言罢，我便起身离开，走到门边终是忍不住，回身抱拳道：“先生此情流儿谨记于心，日后先生若有差遣，流儿定将全力以赴。”

“说什么呢，流儿姑娘近些日子着实辛苦，速速去早些歇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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