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失重感，电梯的门打开了，走出电梯后，陈川明向左拐了个弯，走到走廊尽头的那扇浅黄色的木门前，他伸出手，敲了敲门。

“来了。”从房间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门打开，开门的人，是雪文倩的姐姐，“今天这么早啊。”

陈川明挤出了一个微笑，“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最后一天。”姐姐边转过身边说：“每天就要开始比赛了吗？”

“是啊。”陈川明反手关上了门，“往后的几天我都不会再来了。”

“你训练的怎么样了？”头上戴着编织帽的雪文倩看着朝她走来的陈川明问：“你有把握吗？”

走到病床旁，陈川明在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连续训练了一个月，当然有把握。”陈川明扬起嘴角，笑了笑，“反而是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雪文倩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双手，捂住了嘴。

“雪倩。”姐姐从阳台上跑过来，伸出手将雪文倩搀扶了起来，“忍住啊。”

“呕呕呕呕呕~”阴暗的卫生间内，只有一束微黄的阳光从墙壁上的小窗斜射进来，雪文倩跪在马桶前，她一手撑在马桶边缘，一手搂着姐姐的肩膀。

姐姐半蹲着身子，在雪文倩侧边，一只手搂住她的背，一只手拖在她的胸前。

雪文倩吐完，半睁着眼，看着马桶里的呕吐物，张着嘴喘着大气，她能嗅到空气中的酸苦味，那味道不仅刺鼻，而且不断刺激着她的呕吐神经。

“好点了吗？”姐姐看着她冷清的侧脸问。

她点点头，刚喘两口气，身体内的那股力量就又涌了上来，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吐的了，呕出几滩黄胆水后，她就又开始喘起了大气，嘴还连着几丝唾液。

“放松，不用那么紧张，放松就可以了。”

她微微转过头，望向姐姐，半闭的眼睛里渗出一股寒凉的虚弱。

陈川明站在阳台上目睹这一切，他低下眼，咽了咽口水，然后转过了身，回到了病房中。

姐姐搀扶着雪文倩回到了病床上，躺在病床上，雪文倩紧闭着眼，喘着气。

“把帽子脱掉吧。”姐姐走了过来，伸出手准备脱掉雪文倩头上的编织帽。

“不要。”雪文倩抬起手握住了姐姐的手腕。

“可你都出汗了，听话。”

“不要！没头发很丑的。”

“没关系。”陈川明站了起来，拿掉了雪文倩头上的编织帽，露出了她白亮的光头，“漂亮的人，没头发也漂亮。”

“净会骗人，没头发明明丑死了。”雪文倩说完，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她睁开眼，转头看向陈川明，“你也去剪一个。”

“好。”陈川明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下午我还要去称重。”

“路上小心啊。”姐姐朝陈川明挥了挥手。

陈川明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雪文倩，片刻后，他转头离开了。

3天后，夜晚。

冰冷的更衣室内，陈川明**着上身、穿着白色的拳击裤，站在一排银色的方柜前，低着头，正在把白纱布缠在手上。

“这一个月以来，我们每天训练12个小时，从早上6点，一直到晚上8点。”林叔坐在陈川明的对面，“希望我们的努力不是无用的。”

缠好纱布后，陈川明戴上了拳套，他闭上眼，然后用力地深呼吸，“我有点紧张。”

“要冷静下来。”林叔伸出手，搭在陈川明的肩膀上，“你以前在青年杯可是拿过一次冠军的。”

“但现在不是《青年杯》。”陈川明睁开了眼，说：“现在要面对的可不是一群小屁孩。”

“话虽如此，年轻就是资本，你不需要把这次比赛当成唯一一次，你还有很多机会。”

陈川明摇了摇头，“这对我很重要。”

“尽管你这么说，”林叔低了低眼，“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来打拳。”

“一个月前，我女朋友得了白血病。”陈川明仰起脸，深呼吸了一口，“接着几天后，我爸爸因为疲劳驾驶，也走了。”

“我很抱歉。”林叔拍了拍陈川明的肩膀，“我不应该多问的。”

“就在我陷入崩溃，想要自杀的时候，我女朋友激励了我，我和她达成约定，她努力配合治疗，我努力走出阴影，如果有一方违约，另一方可以马上退出，我们都希望对方能活着......”陈川明抬起眼，看向林叔的眼睛，“所以我坚持到了现在。”

“我们会赢的。”林叔咽了咽口水，“命运总是有好有坏，只要它辜负了你，它总会在别的地方补回来，就像我......”

林叔沉默了片刻，“1个月前，在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候，你突然回来，说要打拳，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反正我刚丢了工作，时间多的是，那就陪你疯一把吧。”林叔抿了抿嘴，“训练开始20分钟后，我就知道，那个在青年杯6连胜的男人又回来了。”

走出更衣室，左转，沿着长廊，陈川明一边走，一边望着走廊尽头，那扇涂着米黄色漆的两开门。

他推开门，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伴随着喊叫声、尖叫声、交谈声，拳台顶上的白光刺入他的眼帘。

空气顿时闷热了不少。

“今晚，第13届《新星杯》轻量级比赛即将拉开序幕......”解说员高昂的嗓音回荡在官场内。

踏上那座被观众席包围的拳台，陈川明跨过绞绳，来到了拳台上，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红色拳击裤的二十出头的男人已经站在了拳台的另一侧。

“今晚，由穿着白色拳击裤的——陈川明，对战穿着红色拳击裤的......”主持人念完，撤下了拳台。

裁判用一个手势将陈川明和“大背头”面对面站在了一起，“不许出低拳，不许用肘击，没有三次倒地的限制......”

裁判列完规矩后，让他们两人拉开了数米远的距离，然后，随着裁判“哔~”的一个口哨，比赛开始了。

陈川明快速踱起了步伐，微微驼着背，将两只白色的拳套举在胸前，眼神死死地盯着“大背头”。

拳台上的两人不断地周旋着，“大背头”事先出手了刺拳，但被陈川明抬手挡下，陈川明反手右刺拳，打中了对手脸颊，但几乎没起什么作用。

两人继续周旋了一会，“大背头”似乎是抓住了机会，他踏前两步，直接打出了左勾拳，打的陈川明的头向右拐弯......

陈川明回过头时，一个红色的拳套又迎面而来，他被打的步伐后挪，他感觉整个脑袋都在晃荡......

就在“大背头”又要追出一拳的时候，陈川明回过头，直接打出了右铲拳，击中了“大背头”的下巴......

但或许是力度不够，“大背头”向后退了几步后，就刹住了脚步，陈川明趁势追击，接着追击出右直拳，“大背头”硬扛着这一拳出手了左勾拳......

两人都放弃了防守，开始了激烈的“互殴”，拳台上，每击中一拳，就会溅射出一片“汗水”和“鲜血”。

突然，“大背头”猛地低下了头，陈川明的一拳挥空了，看着自己的拳头从“大背头”的头顶划过，陈川明的眼睛在一瞬间内睁到了最大......

“大背头”抬起头的瞬间出手致命上勾拳，正中的陈川明的下巴，伴随着“砰！”的一声，被击中要害的陈川明瞬间倒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就没了动静。

“123......”裁判的倒计时如同死亡的钟声般响起，“5678，9！”

拳台上，裁判高举起了“大背头”的右手，伴随着观众们的欢呼，陈川明输了。

“没事吧。”林叔把陈川明翻转了过来，让他平躺在了拳台上，“别灰心，你还有两次机会，你太紧张了......”

“我不行。”陈川明艰难地半坐了起身，摇了摇头，“是实力差距。”

“不不不，你听我说。”林叔伸出双手，按住陈川明的头，“你只是太紧张了，千万别灰心，把握接下来的机会，你不会出局的，相信自己，可以吗？”

陈川明低下眼，点了点头。

“尽管情况不乐观，但我们并不是全无机会。”林叔低了低眼，咽了咽口水，“4天后，如果你能在败者组连赢两局，你就能复活。”

陈川明低下头，沉默住了，他已经不敢说出“不会让你失望”之类的话了。

“我们先回去。”

陈川明点了点头，“回去吧。”，他心里其实在想——“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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